建寧帝閉了閉眼睛:“老四,以後你就去寧州就藩吧。”
建寧帝到底對晉王有一絲愧疚,留下了他的命,不過懲罰卻還是要有的。
大周的藩王和前朝不同。
大周的藩王幾乎隻是個名譽上的稱號,並沒有實權,去了封地以後更是終身不得離開封地一步,踏出一步便算作謀反,而寧州更是苦寒之地。
建寧帝會讓晉王永遠待在寧州的府邸裡,非死不得出府門一步。
所以,這可以算是一個禁錮晉王終身的懲罰。
晉王平靜地頷首:“是,父皇。”
既然棋差一招,那他便認輸。
…
隨著晉王即將去寧州就藩的消息傳出來,一眾大臣儘皆嘩然。
身為大周的臣子,可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而且又是那等苦寒之地。
這是明擺著,晉王做了不知什麼事,讓建寧帝厭棄了晉王,才會有此事。
而晉王又可能做什麼讓建寧帝厭棄的事呢?
眾人不禁聯想起了太子受傷的事。
不過建寧帝既然沒說,那一眾大臣也便裝作不知道,畢竟這也算得上是皇帝的家事,他們這些臣子也不必管的那麼寬。
不過,在此事之後,京中的氛圍頓時一變。
眾大臣都知道建寧帝心情不好,何況太子還重傷著,是以,全都夾緊了尾巴做人。
京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不過東宮裡的氣氛,倒是和往日沒什麼差彆。
陸時寒受了重傷,暫時也上不了朝,每日都在東宮養著,倒是難得有了空閒的時間,可以休息一下。
沈扶雪則是每天琢磨著有什麼補氣血、養身的湯羹。
為此,沈扶雪還特意回了一趟娘家,請教了紀氏。
除此外,沈扶雪還請教了張太醫一些藥膳的做法。
當然,那些藥膳都是廚娘做的,沈扶雪還是隻會煲湯。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和女紅一樣,沈扶雪於廚藝一道上並沒有什麼天賦,做的菜味道相當一般,隻有湯羹燉的還算不錯,沈扶雪也放棄了學做菜,索性專心學煲湯。
是以,沈扶雪每日都會給陸時寒燉些湯羹。
陸時寒也終於喝到了小娘子燉的旁的味道的湯羹。
陸時寒一邊喝湯羹,一邊想,看來他是不用喝那一道湯喝一輩子了。
日子就這樣普通而又瑣碎地過著。
一直養了一個多月,陸時寒的傷才好的差不多。
而這時候,也已經入了暮春了。
建寧帝下令搬遷到暢音園。
建寧帝旨意一下,京中的人也便知道了,先前那股子緊張的氛圍終於過去了,可算是雨過天晴了。
而建寧一朝,確實一直都有夏日時搬到暢音園的習慣,現如今陸時寒成了太子了,當然也要隨著一道搬到暢音園去。
沈扶雪這個太子妃自然也跟著一道去了。
還彆說,暢音園是比宮裡自在多了。
暢音園是先帝時期建造的園林,極儘華美,宮殿也不是擠擠挨挨的,不像宮裡那般處處都是四角的天空,待的人心生煩悶,反而各處都是花樹,空氣也格外清新。
有著這麼好的景致,住在暢音園裡心情都跟著好了不少。
這廂,沈扶雪剛從太後居住的五福堂回來。
對於暢音園,沈扶雪還是頗熟悉的,畢竟之前她便時常入暢音園陪伴太後。
走在路上,沈扶雪不禁有些感慨。
細細算來,去年她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回京城的,現在竟然已經過了一年多了。
沈扶雪一路穿花拂柳,終於快到了清韻館。
清韻館是她和陸時寒居住的院落,離五福堂不遠也不近,每日來回走著就當鍛煉身子了。
沈扶雪問雲枝:“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雲枝想了想道:“現在是申時一刻。”
沈扶雪點頭,陸時寒這會兒應當已經回來了,正好她可以問問陸時寒晚上想吃些什麼膳食。
沈扶雪一邊想著,一邊沿著抄手遊廊往前走。
抄手遊廊前頭菱形的漏窗裡,斜斜地伸出了幾枝花枝,正好攔住了沈扶雪的去路。
沈扶雪駐足,她抬眼望向花枝:“雲枝,明日你提醒我摘些花枝。”
到時候放到插瓶裡,也賞心悅目。
雲枝點頭:“是。”
正在這時,一牆之隔的漏窗另一側,忽然傳來了兩個小宮女的說話聲。
“聽說太子殿下龍章鳳姿,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生的什麼模樣?”
這兩個小宮女都是粗使的宮女,平素自然沒機會見到陸時寒,又聽聞陸時寒生的清冷矜貴,自是無比向往。
尤其說話的那個小宮女,還頗有幾分姿色,有一些攀上高枝的綺思也屬尋常。
另一個小宮女卻道:“你可千萬彆做夢,誰不知道太子與太子妃琴瑟和鳴。”
當初陸時寒在宴上說不納妾的那番話,不知怎麼傳了出來,宮裡宮外的人自是知道了陸時寒對沈扶雪的愛重。
這年頭,但凡有些銀錢的便想著納妾,可陸時寒身為一國的太子,卻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見一斑。
那小宮女繼續道:“再者說了,太子妃那般容色,可是世所罕見,太子豈能看得上你我。”
先頭說話的小宮女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她道:“是,太子一向愛重太子妃,可那又怎樣?”
小宮女說著聲音低了些:“聽說太子妃一向體弱,怕是活不了幾年,不隻是你我這樣的小宮女,便是那些世家小姐們,也都盼著太子妃的身子熬不住呢,到時候她們便能嫁去東宮了。”
“便是太子再愛重太子妃又如何,總不能隨著太子妃一道去吧,待太子妃去了以後,太子再傷心,也是要繼續過活下去的,更何況太子乃是國之儲君,總是要誕下嫡子的,太子怎麼也要重新娶正妃、納側妃。”
還彆說,這小宮女說的挺有道理的,另外那個小宮女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了。
不過第二個小宮女還是冷冷地道:“快彆說了,今天你我可是偷溜出來的,再不回去就該受嬤嬤的懲罰了!”
先頭那個小宮女也終於醒過神來,兩人結伴離開了。
雲枝氣的鼓鼓的,“姑娘,奴婢這就去把她們攔住。”
沈扶雪抿唇:“不必。”
攔得住這兩個小宮女,難道還能攔住天下所有人的悠悠之口嗎,既然小宮女都這麼說,可想而知外麵是何情況。
不過那些人是不敢到她麵前說的,這次也隻是她意外聽到了而已。
沈扶雪在漏窗下又站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至於方才那欣賞花枝的心情,卻是再也不複了。
沈扶雪進屋的時候,陸時寒果然已經在屋裡了,他手裡還拿著一本書,應當是在看書。
陸時寒聽到動靜後便放下了手裡的書,他幾乎是立刻便發現了小娘子神色有些不對,似是有些懨懨的。
陸時寒皺眉:“濃濃,怎麼了?”
沈扶雪搖頭,聲音軟軟的:“沒事呀,我就是一路回來走的有些累了。”
沈扶雪問道:“夫君,你等會兒是還要去前頭忙公務嗎?”
這會兒離晚膳還有些功夫呢,也不知陸時寒是不是要繼續忙。
陸時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臉頰:“濃濃,你忘了?”
陸時寒這麼一說,沈扶雪才恍然想起來,張太醫說陸時寒的傷還沒好徹底,可以在湯泉裡泡一泡,這樣對陸時寒積年的傷病很有效果。
正好清韻館後麵就有引過來的湯泉,暮春的時節泡湯泉倒也正好。
沈扶雪仰起頭:“夫君,那我陪你一起去。”
“好。”
沈扶雪換了身輕薄的紗衣,她小心翼翼地下了湯泉。
沈扶雪穿的紗衣是緋紅色的。
緋紅的紗衣沾了水,濕漉漉地貼在她的肌膚上,隱隱地勾勒出了沈扶雪纖細嫋娜的身形。
她白皙如新雪的肌膚泛上了淡淡的桃花色。
沈扶雪乖巧地靠在石壁上。
她臉上脂粉未施,眉眼卻格外明晰,澄澈如朝霞一般。
勾魂奪魄,美的不似凡人。
陸時寒側過臉,看到小娘子微微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
從陸時寒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沈扶雪纖細的脖頸、尖尖的下巴頜,白如凝脂,素尤積雪,當真是我見猶憐。
陸時寒皺眉:“濃濃,你想什麼呢?”
沈扶雪纖長的眼睫輕顫。
她倒沒有想什麼,隻是莫名想到了小宮女的那番話。
沈扶雪垂下眼睫,不知怎麼,隻要一想到她死後,陸時寒當真會重新娶妻生子,她就好難過,像是整顆心都被人攥住了似的。
沈扶雪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難過。
沈扶雪隻好隨口道:“沒有啊,我隻是想雲枝怎麼還沒端上瓜果。”
泡湯泉且要一陣子呢,沈扶雪提前吩咐了雲枝端上瓜果,隻不過雲枝到現在還沒過來呢。
沈扶雪說完,小步挪到了陸時寒身旁,她抬手撫上了陸時寒胸膛上的傷口。
當初的那記箭傷,終究在陸時寒的身體上留下了痕跡,好在這疤痕不大。
順著疤痕往上,則是陸時寒的肩膀。
許是自幼習武的關係,陸時寒身後肌肉的線條十分清晰。
難得的是,陸時寒的身量還很纖細清瘦,一點兒也不誇張,是那種既有力度又有美感的身體線條。
沈扶雪有些悶悶不樂。
夫君怎麼哪裡都這麼好,怪不得這麼多人都惦記著他。
沈扶雪懨懨地抬起手指,輕輕地戳了下陸時寒的肩膀。
嘶,夫君的肌肉也好硬。
沈扶雪想起她方才幻想的,那個陸時寒與旁人夫妻和樂的場景,就忍不住想要咬兩口陸時寒,讓陸時寒也疼一疼。
隻不過想了想,沈扶雪還是沒有實行。
罷了,陸時寒的傷還沒好徹底呢,她還是彆咬了。
片刻後,沈扶雪抬起了兩條雪白的手臂,攬住了陸時寒的腰。
香香軟軟的小身子濕漉漉地鑽進了陸時寒懷裡。
陸時寒就見小娘子這會兒看一下,那會兒摸一下的,他還以為小娘子想做什麼,所以一直沒動,任由小娘子胡鬨。
結果小娘子竟然什麼也沒做,隻是乖乖地鑽到了他懷裡。
小娘子乖得就像蜜糖似的,甜的人心坎兒裡都直發甜。
陸時寒的下巴抵在沈扶雪的發心上:“怎麼這麼粘人?”
小娘子今日簡直是超乎尋常地粘他。
沈扶雪還靠在陸時寒懷裡,她沒有說話。
沈扶雪也不知道怎麼了,她就是想粘著陸時寒。
沈扶雪又抱緊了些陸時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