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越是這麼回憶,就越是想不起來,隻能雙手緊緊用力抓著牆磚,以至於十個指頭皮都被磨破了。直到看到楚輕再次被楊毅傷了一劍,他的瞳孔才驟然縮緊,猛地直起了身子,嘴唇發顫,想要說什麼,可喉嚨好似乾涸沙啞了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後,他疾步轉身走到擂鼓前,拿起鼓槌,鏗鏘有力的敲了起來。
擂鼓聲響,下方眾人都循著聲源望去,隻見趙時煦敲響了擂鼓。一般敲擂鼓,要麼是鼓舞士氣,要麼是排兵布陣,但趙時煦的鼓聲,梁國眾將士卻一個都沒有聽懂,不解這是何意?
但他們沒有聽懂,大靖的人卻都聽懂了,這是撤退的意思。
趙時煦敲的是當初在大靖,他和楚輕一起製定的撤退鼓聲。
雖然眾人都聽懂了這鼓聲,但敲鼓的卻是敵軍的人,即便那人是曾經的小王爺,但現在已經不是了,所以沒人敢撤退,但那鼓聲卻依舊不停歇的敲著,一下又一下,在這廝殺聲中都清晰的能敲進每個人的心口之上。
楊毅雖然聽不懂,但大概意思是知道了。眼神咻的狠戾起來,好容易知道楚輕其實是個病秧子,現在還自己送上門來,此刻殺他簡直是最好的時機,豈能被破壞?
“眾將聽令,誰能殲敵軍皇帝,本王與他共享半壁江山!”楊毅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這個節骨眼上下達這個命令,雖然加深了楚輕的危機,但這是在交戰,要對付的人可不止楚輕一個,但他仍舊不管不顧,篤定了,楚輕一死,大靖即刻就會土崩瓦解。
這一極具誘惑的命令,果然令那些雙生軍更加狠戾了起來,全都不管不顧,不要命般的朝楚輕撲來!
行軍打仗是有戰術陣法可循的,雙方攻陷對方的陣法,拆解對方的戰術是常態,然而這梁國突然棄了陣法,丟了戰術,幾十萬人都朝楚輕一個人撲去,場麵要多慘烈就有多慘烈。
這一轉變是將大靖的將士都弄懵了的,一時之間不知自己是該守著陣法,遵循戰前下達的戰術好,還是全部擁到皇上周圍好?亦或是,哪一隊擁過去,哪一隊阻攔,哪一隊斷對方後路好?
這所有的一切都因為楊毅這個心血來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命令給徹底打亂了。
“皇上,先撤吧!”十命臉上身上都是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彆人的,形容十分狼狽。
楚輕比其他其實液好不了多少,他滿頭白發,俊美的麵容上也是斑駁的血跡,猙獰著表情在場中廝殺;然而他卻好似沒有聽見十命的話,耳裡隻有城樓上傳出的能夠壓下一切嘈雜之聲的擂鼓之音。
這一戰他確實敗了,撤退是暫時最好的方法,否則,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他不明白為什麼恨他入骨的趙時煦會讓他撤退?他不該是最希望看到大靖被滅的人麼?
楚輕承受不住楊毅和來自四麵八方的夾擊,終於吐出一口血來,而後抬起了一隻手。
十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即刻鳴金撤兵!
看著如潮水般撤退的大軍,楊毅一臉怒容,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決不能給楚輕調養的時間,不然那小子腦子要是清醒過來,定會查出雙生軍的弱點,到時候倒黴的就是他了。
“追!今日必殺楚輕!”楊毅沉聲大喝,那一刻,他的聲音比趙時煦的擂鼓之聲還大,好似覆蓋了整個汴安城。
“小王爺...”全淼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焦急是從何處生出來的,不知道自己是擔心十命跟著倒黴,還是擔心楚輕真的會死,或者是擔心楚輕死了後趙時煦會怎樣?總之他就是那麼火急火燎的喚出了那聲‘小王爺’,將所有製止楊毅行動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三個字上。
趙時煦敲著敲著,鼓聲驟變,節奏十分綿長,好似巫師招魂一般在腰鼓上敲出的節奏似得。
但這一次,梁國大軍聽懂了他的鼓聲。這不是撤退的號令,也不是進攻的號令,而是首領已換,重新整裝的號令。是專門針對雙生軍的。
可令眾人奇怪的是,楊毅明明還在跟前,那換的首領在哪兒,何時出現,突然出現兩個首領,該聽誰的?
這想法一冒出來,大軍追擊的速度驟然停下,竟就在當下麵麵相覷起來,一時是鼓聲傳達出的命令,一時又是跟前楊毅傳達的命令,將他們徹底整懵了。
這,就是雙生軍最大的弱點。
楊毅聽到這鼓聲時震驚不已,梁國雙生軍之事,除了他和梁帝之外,再無第二人知曉,他連趙王都沒說過,更彆提趙時煦,即便他們知道,趙時煦怎會這失傳多年,隻有他和梁帝才會的撤換之聲?
“撤回汴安,撤!”楊毅看著已經遠去的大靖軍隊,憤怒的下令,這種情況,追也白追,即便追上了也會讓楚輕頃刻之間發現破綻。
令聲一下,城樓上的鼓聲果然便停了。
此刻,楊毅的麵色是四十餘年來最為陰沉的一次,他想,如果不是顧及著和趙王的情分,他緊接著的下一個命令,怕就是將趙時煦立刻五馬分屍!
聽見梁國撤回的步伐,趙時煦才雙手一鬆,丟下鼓槌,緊接著整個人身子一軟向下栽倒而去...
全淼趕緊扶住他,發現他的身體竟然冰涼的厲害,手心裡都是冷汗,遂心揪不已,“小王爺...”
趙時煦扶著他站直身體,而後抬手揉了揉眉心,方才,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做了,又好似他定會這麼做,如果他不這麼做,楚輕定然萬劫不複,“三水,我到底是怎麼了...”
全淼吸了吸鼻子,他再蠢也知道,楚輕的危局暫時解了,那趙時煦的危局呢?不知那位十四王爺等下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