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和孫氏一起送秦禦出去, 紀氏忍不住道,“長風少往三房這邊靠,剛剛老夫人還想過來看看呢, 讓我給勸住了。那麼一大把年紀還想湊熱鬨,真是……”
“誰說不是呢,我估摸著興是這幾日母親同五姑娘處出感情來了,才想著過來看看。”孫氏說著風涼話,“她也不想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就韓沐琳那性子,用刀逼著都掰不回來。瞧瞧她剛才那個眼神, 都什麼時候了, 還把眼珠子往……”
紀氏咳了一聲, 這秦禦還在這兒呢, 怎麼能胡亂說話, “隔牆有耳。”
孫氏噤了聲, 她不自在地看了秦禦一眼,道, “如今啊, 她娘也沒了,以後啊還不定怎麼著呢。”
紀氏點點頭, “也是可憐,這當口出了這樣的事兒。長風明日來的時候,帶著舒兒走一趟就行了。我看五姑娘是個狼性子,指不定又把誰給記恨上。”
秦禦點點頭, 三房同他隔得更遠,他又不喜韓沐柏那個做派,他道,“長風明白。”
紀氏停在門口,“你也快些回去,彆讓舒兒等急了。”
秦禦回到將軍府先去外間沐浴,出去帶了一身水氣。
顧寧舒拿著乾巾給他擦頭發,見秦禦神色無恙也就放下了心。在顧寧舒眼裡,韓母是個好母親,可卻沒攤上個好女兒。
看頭發已經半乾,顧寧舒正要把乾巾拿出去,秦禦卻一把拉住她的手。
“怎麼啦?”顧寧舒問,秦禦沒用力,就輕輕地攥著。
秦禦沒回答,手順著顧寧舒的手腕滑下去,手指插在她手指的縫隙中,十指相扣。
顧寧舒覺得好笑,“怎麼了,看你不太開心,都不怎麼說話。”
秦禦搖搖頭,“舒兒,我們要一直這樣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秦禦幼時見母親亡故,秦王悲拗,卻沒落下淚。
今日去韓府,韓父神色平平,眼中無半點哀痛。
顧寧舒點點頭,“那時當然啊,我們關著門一家子過日子,不去理會彆人。”
秦禦另一隻手摸了摸顧寧舒的肚子,“以後孩子出生,咱們不能慣著他們,該打打,該罵罵,你不許舍不得。”
秦禦總忍不住想自家孩子要是長歪了可怎麼好,尤其像韓沐柏韓沐琳那樣,恨不得塞回去不要了。
書中說秦禦不喜歡孩子,對秦曜寧也十分冷淡,這個雖然有待考證,但秦禦應該不是個會慣著孩子的。
顧寧舒覺得自己應該也不是會慣著孩子的人,要是調皮搗蛋了,那麼小,被秦禦一巴掌下去,非得哭個三天三夜不可,“長風,孩子小的時候不能打,萬一打壞了哭那可沒地兒哭去。”
秦禦想想也是,“那可以罰,罰站,不然就餓著,總會長記性。”
“你乾嘛把你孩子想的那麼不聽話,興許特彆乖巧聽話呢,彆還沒生出來就打呀罰的,”顧寧舒說孩子乖巧也不是隨口說瞎說的,孩子在她肚子裡就不怎麼愛動,她懷孕時也沒那麼多的反應,想必是個乖寶寶。
而且她學過生物,孩子還是像父母多些,秦禦就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在外麵彆說說話了,連表情動一動都少,一板一眼地,她不生出來一個小冰塊就謝天謝地了。
至於她自己,顧寧舒自打記事起,也不是一個愛鬨騰的人,她同秦禦,怎麼會生出兩個皮皮蝦來呢。
秦禦絕對沒有不想孩子是乖寶寶的想法,孩子聽話,他謝天謝地,這不是防患於未然嗎,萬一孩子調皮搗蛋,上房揭瓦,下水摸魚,他肯定會訓的,到時他們就是嚴母嚴父。
秦禦這些日子總是看些相關的書本,看看就心有餘悸,覺得以後任重而道遠。尤其是看著身邊的人那麼大歲數還無所事事,敗壞門風,秦禦就……
秦禦義正言辭道,“我自然希望孩子聽話,但是他們不聽話你也沒辦法。”
顧寧舒點點頭,麵上帶了一絲調侃,道,“對啊,你又沒辦法,頂多在他們搗蛋的時候想想這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不能打死了。”
秦禦竟無法反駁,他張張嘴,那他是不是得想這是他日日夜夜盼著,盼了三百多天才盼來的,這三百多天他幾乎日日吃素,碰也不敢碰,動也不敢動,小心翼翼,還要說話胎教,打死了,難道還要再這樣伺候一個?
萬萬不可。
絕對不行。
兩個已經夠了,他吃不吃素無所謂,但絕不能讓顧寧舒再受罪。
尤其是,孩子出生以後,真的要睡在他們這張大床上?秦禦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可他左思右想覺得這安排不是十分妥當。
他們一家四口純蓋被子,以後難不成還要一家四口純蓋被子?
萬萬不可。
絕對不行。
雖然一字千金,不可背約違諾,可事實上知道這件事的隻有顧寧舒啊,他們夫妻之間,叫做思忖商量,尋找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這條路不通,那就換一條,算不得違反諾言。
秦禦看著顧寧舒,顧寧舒也看著他,她道,“咱們很可能就這兩個孩子了,如果是一男一女,兒女雙全,那最好。但如果兩個男孩子,那也隻能認了。
咱們好好教,他們聰明,能聽懂的,反正就是養在身邊嗎,長風,我跟你說,孩子養在父母身邊和養在奶娘身邊是不一樣的!”
秦禦心道,大約是不一樣的,養在他們身邊應該會更氣人一些。
“嗯,我們試著養,舒兒,興許是兩個女兒呢,軟軟糯糯,乖乖巧巧,像你的兩個小棉襖。”秦禦眼前一亮,“興許是兩個乖囡呢!”
秦禦是沒睡醒嗎?怎麼可能,她都知道有一個秦曜寧了,這事兒還做的了假?
顧寧舒又沒辦法說肯定有一個是男孩兒,她覺得秦禦這樣特彆逗樂,“對啊,興許兩個女兒,又乖又軟,抱著你大腿不撒手,成天爹爹爹爹地叫,衝著你甜甜的笑,時不時就偷親你一口,你半刻鐘不抱她她就委屈地掉眼淚。”
秦禦陷入沉思。
顧寧舒心裡可勁兒地樂,“兩個女兒,長得還像,你抱這個多一點另一個就撒嬌不高興,你抱那個多一點這個又不高興了,尤其等她們會爬的時候,最喜歡爹爹,你在哪兒她們就往哪兒爬,你躲開的話她們還會不高興,撇著嘴掉金豆豆。”
秦禦沉迷於美好的幻想難以自拔。
他咽了咽口水,眼中帶了一點點渴求,“真的會這樣?”
如果有兩個女兒的話保不齊會這樣,這不不是嗎。若是兩個男孩子,也最喜歡爹爹,這個往秦禦身上尿尿,那個就不甘示弱,這個騎秦禦脖子上,那個放床上絕對不乾。
如果帶一個出去,另一個絕對耍脾氣,恨不得把房頂給掀了,可能還是最喜歡爹爹,但會不會委委屈屈掉金疙瘩顧寧舒就不知道了。
但八成會拆家。
顧寧舒有些心虛,她剛才就是說著玩兒的,秦禦怎麼就當真了呢。看著秦禦的眼睛,顧寧舒點點頭,“那當然啦,白胖白胖的娃娃,冬天會粘著你,一條腿掛一個,甩都甩不開!”
秦禦心裡軟的一塌糊塗。到時顧寧舒躺在他懷裡,兩個乖寶寶趴在他腿上,順著他腿爬,爬不上來還會叫爹爹。
爬不動叫爹爹,走不動叫爹爹,遇見困難叫爹爹,時不時就叫爹爹,秦禦嗬嗬笑了兩聲,彆說睡床了,睡他身上都行。
隨便躺,隨便誰,隻要能抱著他腿往上爬,都可,都行。
顧寧舒望著燭台,又看看銅鏡,最後瞄了兩眼貴妃榻旁的小書架,最後看看秦禦,結果秦禦還在傻笑。
顧寧舒真怕到時候秦禦沒地方哭去,她戳了戳秦禦的胳膊,“世子,我是說可能是兩個女兒,但萬一生男孩兒,你這樣他們會傷心的。”
秦禦笑頓時僵住。
顧寧舒心裡警鈴大作,“長風,你總不至於生男孩就不開心了吧,都是孩子,都是我生的,你不至於……隻喜歡女孩兒,不喜歡男孩兒吧?”
秦禦心道不好,他不能給顧寧舒這種錯覺,他是一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男孩子怎麼了,男孩子以後能跟著他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
男孩子怎麼了,不嬌氣,不放棄,能承受的住老父親不滿沒有小乖囡的怒火。
秦禦道,“男孩很好,我喜歡男孩兒。”
顧寧舒觀察著秦禦的神情,點點頭道,“對啊,你不能那麼想的,萬一肚子裡的是男寶寶,會傷心的。”
顧寧舒覺得這也不怪秦禦,主要怪她,要不是她提這麼一句,秦禦興許都不知道女兒這麼好。
秦禦胡亂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你我的孩子,我都喜歡。”
話雖如此,秦禦還是被顧寧舒的話吊足了胃口,既然生兩個女兒那麼好,那麼乖,為什麼還要男孩兒,養著專門留著氣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