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舒把賣東西的事兒交給了秦晨, 就再沒操過心, 大多是晚上的時候看一下賬本,看過就放到一邊。萬幸,玻璃賣的還不錯。
倒也沒再置一間鋪子, 秦禦原本就在豫州有鋪子, 直接換了個裝潢, 裝上了玻璃,店裡則是賣些玻璃花做的首飾。
玻璃本就不如金銀玉石貴重,價錢定的也不是很高,一時之間哪家夫人小姐手上都有兩樣琉璃花飾品。要不是步搖,要麼就是禁步手串, 戴上走在街上,閃閃發光,甚是奪目。
采星在街上走著, 見人人佩戴都同七小姐一樣,卻不及七小姐戴著的那件那般的好看,找了個人問路,才尋到鋪子。
采星遠遠瞧著卻不敢進去, 想起韓沐琳的性子, 一咬牙一跺腳才走了進去。鋪子裡麵不染塵埃, 尤其下午陽光正盛, 從外麵照進來更顯得寬敞明亮。店裡擺了不少的櫥櫃,外麵罩了同窗子一樣材質的東西,薄薄一層。
采星靜靜瞧著,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道,“姑娘要看些什麼?”
采星指著一個步搖,正是上午韓沐茗頭上戴著的,問道,“掌櫃的,那個多少錢?”
掌櫃爽朗地笑了笑,道,“姑娘好眼力,這是店裡最貴重的一款,您看穿花的線,選的是金銀絞合在一起的線,不然,絕不會這麼契合。流蘇選的是小珍珠,雖然隻有米粒大小,可顆顆近似,選的啊還都是沒有瑕疵的。”
采星愣愣看著那支步搖,掌櫃的道,“不然姑娘試一試,那邊有銅鏡,也可看看戴上好看與否。”
采星慌忙搖頭道,“使不得使不得。”
掌櫃道,“姑娘有所不知,這裡擺著的都許人佩戴,可試一試的。”
采星麵露猶豫,她一直跟在韓沐琳身邊,韓沐琳常做男兒裝扮,不喜佩戴首飾,衣服多為深色。屋裡的丫鬟也得和她一樣,頭上光禿禿的什麼都不能戴,這些日子更是,一身衣服淡的沒邊,頭上隻有一支淡黃色的絨花。
掌櫃的叫來了一名女侍,女侍取了步搖,笑著道,“姑娘來試一試,試了也不用買的。”
采星禁不住勸,被女侍推到鏡子前,簪上了那支步搖,采星照著鏡子,道,“這銅鏡好不一般。”
女侍道,“這的確不是一般的鏡子,是在琉璃後麵鋪了一層,我也就知道這麼多,姑娘仔細看著。”
采星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抿唇笑了笑,女侍在一旁道,“姑娘真是好看。”
采星忙搖了搖頭,問道,“這隻步搖多少銀子?”
女侍比了一個數,采星微微張大了眸子,女侍道,“貴也有貴的好處,姑娘若是覺得這個不好,不妨看看彆的。”
采星搖頭道,“不必了。”她把簪子取下來,小心翼翼放在女侍的手裡,也沒忘了自己要來乾什麼,她試探著問了一句,“敢問您可知道這家店是誰的?若是不方便回答也不要緊的。”
女侍道,“倒也沒不方便,這條街都知道的,姑娘知不知道前一陣子將軍府住進了一位夫人?這店啊就是那位夫人的。”
采星哦了一聲,行了個半禮,道,“有勞姑娘指點。”
女侍道,“那姑娘慢走。”
采星從鋪子出去,回頭望了一眼,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她咬了咬下唇,快步回了韓府,把所見同韓沐琳說了。
韓沐琳聽完道,“一支簪子那麼貴?”
采星搖搖頭,道,“並非所有都是那樣,普通的還是很便宜的。”
韓沐琳心道,以韓沐茗的性子買一支步搖倒也說得過去,可她看韓沐茗腰間配的禁步,也是那種材質,漂亮的花,長長的珍珠流蘇,或許身上還戴了彆的,一個就那麼貴,可又是步搖又是禁步,真是韓沐茗自己買的?
韓沐琳問道,“韓沐琳這些日子有出去過嗎?”
采星搖頭道,“奴婢不知。”
韓沐琳又問,“那鋪子是誰的,可知道?”
采星手指蜷起來,諾諾道,“是世子妃的。”
韓沐琳驚了一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地送到嘴邊,顧寧舒的,難道是顧寧舒送給韓沐茗的?
韓沐琳道,“你去打聽打聽韓沐茗前段日子有出去過嗎,去了哪兒,和誰去的。”
采星行禮道,“奴婢這就去。”
韓沐琳突然站起來,道,“等等,彆去了。”
韓沐琳突然想起五六日前韓沐茗來三房,以往韓沐茗從未說過那樣的話,就算受了氣也是自己一個人忍著,何嘗像那日那般耀武揚威,韓沐琳手慢慢攥緊,心道,難道是韓沐茗去了將軍府,然後顧寧舒給她出的主意。
韓沐琳眼睛通紅,她都打算放過顧寧舒了,為何顧寧舒偏要來招惹她!韓沐琳扶著桌子坐下,胸口不斷地起伏,顧寧舒究竟想乾什麼,這明明與她無關乾什麼要多管閒事!
是想炫耀,還是耀武揚威,夠了,真的夠了,這礙著她什麼了,她不過是去大房走一圈,關她顧寧舒什麼事!
韓沐琳恨恨地把桌上的茶具掃到地上,青色的瓷花茶具碎了一地,不少從碎片蹦起來,有的又重新落到地上,有的則是打到兩人的小腿上,幸好秋日天涼,加了衣服。
采星慌慌張張跪下,膝蓋下麵硌了好幾粒碎片,她道,“小姐……那店雖然是世子妃的,但七小姐那簪子不一定是世子妃給的啊!”
韓沐琳冷冷看過去,道,“你在為顧寧舒說話?還是在為韓沐茗說話!”
采星張張嘴,忙低下頭,道,“沒有,奴婢沒有。”
采星低頭跪著,忽然肩膀一痛,再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躺到了地上。她臉恰巧磕在了碎瓷片上,采星看著地上的血才感覺到痛來。
采星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臉,小拇指長的一道血痕,火辣辣的,她當場眼淚就掉了下來,爬起來衝著韓沐琳連連磕頭,道,“小姐…奴婢知錯了。”
韓沐琳道,“哭什麼哭!一臉血,難看得很,滾出去!”
采星吸吸鼻子,趕緊起來,她衝著韓沐琳行了一禮,一步一步往後退。
韓沐琳突然道,“等等,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掃乾淨再出去。這還用我教你?”
采星點點頭道,“奴婢去拿簸箕和笤帚。”
韓沐琳道,“用手。”
采星驚訝地抬起頭,道,“小姐,我……”
韓沐琳冷聲道,“怎麼,還用我幫你?韓家不養閒人,你若是連打掃都不會的話趁早滾蛋。”
采星搖搖頭,她賣身契就攥在韓沐琳的手裡,她能去哪兒。她蹲下來,把碎片撿到手心裡,然後再丟到外麵去,一共撿了四次,才把碎片撿乾淨。
韓沐琳瞥了她一眼道,“撿完了還站著乾什麼,滾出去。”
采星唯唯諾諾地退出去,她摸了摸臉,傷口似乎不深,血已經止住了,她又揉揉肩膀,忍住淚意去找大夫。
大夫給采星上了藥,道,“怎麼傷成這樣,搞不好,還會留疤。”
采星倒吸了一口氣,道,“我看這傷口不深的,應該不會留疤的。”
大夫冷笑道,“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你這是哭過吧,若是早些來就好了,不過留疤了也就是個小疤,不仔細看應該看不出來。拿著這藥,按時搽,切莫碰水。”
采星接過衝大夫道了謝,留下銀子,從保和堂出去,她突然想起對著鏡子戴簪子的場景,就算她是一個丫鬟,也是愛美的,在乎容貌的。
采星吸了吸鼻子,她肩膀還痛得很,這些日子,韓沐琳在外人麵前怎麼溫婉舒雅落落大方,在家裡就怎麼摔摔打打無所顧忌。摔東西,對人又打又罵,采星真怕自己和韓母一樣,一不小心被韓沐琳給打死。
采星回到自己的屋子,對著鏡子搽藥,藥搽在臉上有刺痛感,采星咬咬牙,把藥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