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宵走了, 魏荀芬把孩子交給奶嬤嬤,顧寧舒跟魏荀芬去了裡間, 關上門,顧寧舒問, “娘,這是怎麼回事?您和父親……”
魏荀芬揉揉眉心, 歎了一口氣道, “前些日子, 林姨娘被送回雲安老家了。你可還記得信中我說顧寧月沒了的事兒”
顧寧月從被接回來之後魏荀芬就請了嬤嬤教她規矩, 學學規矩也好,畢竟顧寧月年歲不大,以後的路還長的很, 總不能一直養在家裡,顧寧月的弟弟年紀更小, 總不能以後跟著弟弟過。
魏荀芬讓顧寧月跟著嬤嬤學規矩, 可是沒過幾日就傳來顧寧月病倒的消息。魏荀芬請了大夫去看, 顧寧月又閉門不見,魏荀芬隻以為顧寧月是裝病躲懶, 不然怎麼會不讓大夫去瞧看?
魏荀芬直接請了顧宵過去,顧宵那些日子也被顧寧月弄的頭疼欲裂,宸王薨了,自家女兒被接回來,外頭總會傳些風言風語,顧宵直接罰顧寧月去祠堂裡抄佛經, 不抄完不許出來。
魏荀芬根本沒想到那時顧寧月小產,還在月子裡,生病是真生病,可這病卻是不能說。祠堂常年陰冷,顧寧月本來就沒養好身子,這麼一折騰在祠堂裡又出了血,好在丫鬟發現的及時。
顧寧月躺在床上,麵色白如紙,唇上沒有一點顏色,她仰頭看著顧宵,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父親這是想把女兒逼死嗎……父親何不給直接女兒一條白綾,讓女兒吊死在這房梁上,好一絕後患。還找什麼大夫啊……”
顧宵見不得女人哭,無論是林吟風還是顧寧月。他嘴唇動了動,心裡開始埋怨魏荀芬,他一個男子不懂這些,魏荀芬一個夫人還不知怎麼回事嗎,還借他的手罰顧寧月,讓顧寧月在陰冷的祠堂裡待了兩日。
顧宵道,“月兒說的這是什麼話,為父何時這樣說過!”
顧寧月擰過頭不再看顧宵,“父親雖然沒這麼說,恐怕心裡是這麼想的吧,我這個女兒最是丟人,讓父親在外麵落了臉麵,父親心裡定是覺得這種女兒,有還不如沒有呢。父親既然這般想,為何不直接讓我死了,乾嘛還讓人把女兒從王.府接出來!為何不讓我在王.府自生自滅!”
顧寧月一句句幾乎說到顧宵的心坎兒裡。顧家這幾個女兒,顧寧霜嫁到了顯國公府,顧寧舒嫁到了秦王.府,顧寧薇雖然還未出嫁,可親事已經定下了,以庶女的身份而言,這門親事也算的上是貴重。唯獨從小寵愛的顧寧月,丟儘了他的臉。
做了妾室不說,還是被一頂轎子抬進去。而宸王的所作所為處處下他的臉,派了管家嬤嬤過來,半分聘禮也沒有,全然是施舍的姿態!
顧宵那些日子簡直沒臉見同朝為官的人。好在後來宸王害了急病,沒幾日便去了,可顧宵高興沒兩日,便有傳言說他的三女兒顧寧月克夫命,不然怎麼才嫁進去沒幾日宸王就暴斃身亡?
顧宵是有口難言,曾經某一瞬間他也想過,這個女兒生下來就是給他惹事兒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倘若顧寧月不說,顧宵可能在以後的某一刻還這麼想,讓顧寧月自生自滅算了。可顧寧月這般流著淚控訴,卻讓顧宵想起了那寥寥不多的父女之情。
這個女兒他抱過,哄過,讓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在屋子裡轉圈,下朝的時候特意停下馬車買過小零嘴玩具,就是為了讓她笑一笑,叫一聲爹爹。她喜歡待在姨娘身邊顧宵便親自同魏荀芬說,顧宵敢說四個女兒,顧寧月最得他的寵愛。
看著顧寧月如今的樣子,顧宵忍不住回想起當初那麼豆丁大的小人在他腿邊轉圈的樣子。
顧宵回過神,道,“月兒你彆這麼說,好好養病,好好在家裡養病,莫管其他事。”
顧寧月的眼淚越流越多,她道,“養不好了。”
顧宵沒聽明白,“什麼養不好了?”
顧寧月道,“父親沒聽清還是沒聽明白,女兒是說身子養不好了病養不好了,您沒聽大夫怎麼說嗎?女兒以後不能有孩子了,這輩子都不能有了,身體受了寒,命不久矣,哪怕勉強多活幾年,也是一身病痛!”
顧宵道,“不會的,有大夫的,好好調養自會好的,你還這麼小,怎麼會命不久矣呢?”
顧寧月道,“您出去吧……”
顧宵道,“月兒,你聽為父說,府裡有的是好藥材,隻要你好好吃藥,自會好的,你……”
顧寧月道,“您出去!”
顧宵從房間裡出去,外頭,魏荀芬正同大夫說話,顧宵氣不打一出來,若不是魏荀芬非要整治顧寧月,他又怎麼會讓顧寧月去祠堂裡抄佛經。
魏荀芬瞥了顧宵一眼,道,“相爺可是有話要說?”
大夫下人都在,顧宵壓了壓心中的怒火,道,“你同我到書房來!”
魏荀芬跟了上去。
關上門,顧宵便把書案上的硯台摔到地上。那硯台厚重古樸,在地上咕嚕了兩圈便停住了,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