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棚拍持續了一整天,準確說,是在林漾低燒狀態下持續了一整天。
前一天零下好幾度的天氣,又穿著單薄在室外呆了那麼久,隻是低燒真的全靠年輕人火力旺盛身體底子好。
不過韓師和兩個助理緊緊跟在身邊照看著,再加上棚內條件比冰天雪地的外景好太多,除了持續久了林漾稍微有些精力有些不濟,中途停了兩三次休息之外,狀態倒也一直在線。
反倒是昨天那個細節癌晚期的攝影師張藝全對林漾的稱呼已經從“小林”轉化為“小漾”,親近之中夾雜著一絲把人累病了的愧疚,認可之中又包含著一份對年輕人的鼓勵。
他都快四十歲了,叫聲“小漾”倒也正常,隻是聽說了林漾有個名氣遠傳的花名兒叫“漾甜甜”之後,看向林漾的眼神又莫名多了點兒內容。
“怪不得老於給你拍內頁,又是花兒啊,又是蜂蜜,又是馬卡龍這種素材,人家女孩子拍片兒都不放這些東西的……”
林漾還能說什麼,不認也得認,搞藝術的人總有自己的個性。
老於那種大光頭看著硬朗粗糙,拍的東西卻細膩又溫暖。之前和林漾在日本拍的外景,場景漂亮、構圖天成,拍什麼都帶著一股秋末初冬溫中帶涼的感覺,加以偏暖調的服飾,中和之下畫麵就有說法了。
至於張藝全,也不負“藝全”之名,手底下出的大片兒無一例外都很有“風花雪月”的高質感。圈子裡那些一線無一例外、都在張藝全手底下或多或少有過一套要麼大氣要麼精致華貴要麼瀟灑肆意的單封片子。
林漾昨天讓他叫著在梅園裡淋了大半天的雪,今天又帶病上陣,倒是憐惜得好幾次主動喊停讓孩子休息。
拍攝任務結束之後,張藝全原本還想約著林漾找時間拍點非商業的,得知這位小朋友連準十九歲生日都要在往返飛機上過,日程更是已經排完了今年一整年,本來隻是興趣突然來了的期待硬生生被放大到了“我非要和你拍才甘心”的遺憾……
約片沒約成,林漾還乾巴巴的收了張藝全送他的生日禮物。
原本是昨天拍攝時用的道具笛子,是從某位演奏家的收藏裡借來的,雖然是真的笛子,但現在被張藝全一個電話強行買了下來,再當成人情送給了林漾。
不是很貴,但也是心意。
“下回吧,下回再有機會拍你的封麵,咱們就夾帶點兒私貨。”
林漾笑著點頭應了。
回酒店的路上,韓師持續著一副“你們人情圈子真的太複雜”的表情,“這也太行了,原本是你師父的笛子,兜兜轉轉又回到你手裡。”
林漾摸著笛子,還怪懷念的:“我那個時候年紀還挺小,就喜歡長得好看的,這支笛子通體碧翠,形態瘦削昳麗,如果換成人,那必須是個大美人!所以當時是的確看不上那種土拉八幾烏漆嘛黑的笛身……”
“結果價差十倍是嗎?”
林漾眉毛一挑:“現在不止了。很多材料是不可逆不可再生的,手工師傅也漸漸做不動了,可以說是藏一支少一支。”
回北京的第三天,他們去見了丘嚴貞。
上一次就是挑了個茶館兒包廂,這一次則是在丘嚴貞位於三環邊上的私宅裡。不止如此,他家裡還有另外一位客人,也就是他將要推薦給林漾的老師,姓鬱名放。
鬱放比丘嚴貞看著還要大上三五歲的樣子,麵色嚴肅冷峻,說不上是多帥的人,可氣質沉穩而成熟,就著麵部輪廓和眉眼也能想象到他年輕之時的麵貌,不說多麼俊朗帥氣,至少也是五官端正英氣勃發的。
和他麵向冷淡相匹配的是低沉且略微喑啞的嗓音,看向林漾時的目光也淡然極了。
鬱放看起來不怎麼推拒好友為他送上門的學生,也不那麼熱烈,問過林漾大學時精修、選修的課程,又細細問了他在南韓接受的訓練項目,一路摸索下來,林漾也沒什麼放不放得開了——
他總共就十九年不到的人生,外邊網民都能全部挖的出來,何必對麵前的這位有所隱瞞。
直到經丘嚴貞提醒林漾師從何人,鬱放頓了一下,心裡大概有了數。
“跟著我也行,可我有一點要求。”
那就是減少在南韓的出鏡頻率。
彆說林漾,饒是韓師對這一點都還要考量一下!
如果這話是一年以後說,當然一點兒都不過分,可眼下WANNAONE的活動期還有一年,林漾作為組合ter不可能、也不應該減少自己的出鏡。
畢竟他本人某種程度上也能代表組合。
一旦林漾自己開始減少出鏡,那些不太了解的人恐怕還以為WANNAONE怎麼了……
可2017年WANNAONE的盛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今防彈少年團強勢到獨大,和身後男團隊伍幾乎隔出一道天塹,選秀男團再大的輝煌碰上前者必然也會被襯得黯淡。
當然了,WANNAONE比上不足,比下卻是綽綽有餘的。
就算真的會遇到不得不減少出鏡來達到避讓目的的局麵,那八成是CJ或SWING主動將重心遷移。
比如說已經在緊急籌備舉辦之中的produce第三季:
浩浩蕩蕩的在日本場專門辟了個舞台引出“PD48”,給了完全不亞於其他女團的出場時長,可謂是伏筆叢叢、用心良苦!
想到這裡,林漾突然抬起頭,他看向依然淡然的鬱放,不由得眨了眨眼。
不是人多想,更怪不得鬱放的話直白到有點戳人肺管子,而是有些事情真相,非要跳出當局才能看得更加清楚……
WANNAONE如今已經到了隻要不是上台上兒歌、就都會有人買賬的地步,專輯質量維持住,不愁賺不到錢,該開的巡演場次、該接的廣告代言雜誌畫報,什麼都不耽誤,也就是俗稱的“平穩期”。
CJ係把資源抽開一部分去籌備簽約期限更長的日韓混血女團,真的不算奇怪。
更何況,按照前兩季的賽程安排來看,第三季PD48在夏天舉辦、最早從秋天開始活動,那意味著必然有起碼一個季度的時間和WANNAONE的活動時間重疊。
這其中的輕重緩急,到時候還真的很難說。
林漾能想到的,韓師早有提防。
眼下的WANNAONE不就是正麵臨這樣的尷尬境地嘛!
開年在即,組合來年的安排遲遲下不來,巡演倒是先安排上了。SWING原本專門為WANNAONE成立的獨立經紀公司,團隊裡的人卻一個個的被撥到produce第三季的企劃組每天忙上忙下的加班。
而受團體合同限製的成員們在人氣巔峰期不僅接不了質量多高的外務,還要怕公司一口正義大鍋天降而來。
除此之外,第一批結算過後到現在又是一個月的功夫了,第二批卻遲遲下不來。
看著風光無限、出道即TOP3的國民選秀男團,明明還剩下一年的活動期,誰也不知道他們私底下並沒有那麼光鮮亮麗……
韓師今天被鬱放這麼一點撥,煎熬了數月,這才算真正狠下心來。
兩人你來我往幾分鐘之後,又和丘嚴貞一並聊了起來,索性把林漾丟在一邊乾巴巴的聽著。
“他1月有幾場巡演,自那之後倒是能停下來一小陣子。3月份的行程,我看著八成也要告吹,南韓那邊的發專規則不知道您有沒有了解……”
韓師說了一通,鬱放邊想邊答,思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