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2 / 2)

謝涔之斬妖除魔,正直凜然,他的劍尖隻會指向魔。

她永遠不會與他站在對立麵。

除非……她也成了魔。

長期浸在魔氣濃鬱之地的人,就算道心堅定,也極易成魔。

但謝姮記得師尊說過,她天生仙骨,雖不知來曆,但也絕不會成魔,就算她長期呆在禁地,每一滴血中都流動著魔氣,她也隻是謝姮,不會成為屠戮生靈的魔。

師尊是這麼和她說的。

師尊傳授她心法劍術,更不會騙她。

可謝姮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從前那魔頭說過的話。

——“黑暗生於光明,長期遊走於明暗之間,謝姮,你分得清自己是魔還是人麼?你困住了本君,自己亦被困在此地,你與本君又有什麼區彆呢?”

她和魔有什麼區彆呢?

肩上的印記,又究竟是不是魔紋?

謝姮眼尾猩紅,猛喘一聲,身側的思邪劍突然感受到主人的氣息波動,發出微微的嗡鳴。

舒瑤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驚叫一聲,“謝姮!你怎麼了!”

謝姮猛地閉目。

那魔頭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腦海中還不斷地閃現著謝涔之的身影。

謝涔之總是拒人千裡之外,即便有短暫的溫柔,卻也像天上的雲,若即若離、高不可攀,這樣的人讓她無法焐熱,也決不會給予旁人多少溫暖。

這就是謝涔之,她用了整整一百年,所了解的謝涔之。

所以她能等。

隻要日子夠長,他總是會喜歡她的。

可……可若她真的成了異類,成了魔呢?

謝姮始終忘不了那年,謝涔之是如何一劍斬下入魔的師弟的頭顱的。

當時雪下得很大。

謝姮呆呆地看著倒地的師弟,謝涔之冷漠地收回了劍,黑瞳深處反射著冰涼的雪光,他對她說:“被心魔驅使,今日不殺他,明日他便犯下殺孽。”

她不明白,又不依不饒地問他:“可是,他不僅是魔,他也是我們的師弟呀。”

是他們朝夕相處的師弟啊。

謝姮不明白,她懵懂地望著她,沒什麼記憶的她,一向有什麼事情想不明白,都是這樣直接向謝涔之求教。

謝涔之突然笑了一聲。

他甚少笑,薄唇掠起懾人的弧度,卻比雪還要冷。

他屈指輕彈她眉心,說:“阿姮,我是謝涔之,亦是陵山君。”

謝涔之是師兄,可以包容師弟。

陵山君是君上,斬殺一切邪祟。

那個時候,謝姮便明白,原來做涔之身邊的人,亦要正直無情,她隻有方方麵麵與他匹配,才能站在離他最近的距離。

任何任何的變故,都不可以有。

道心永遠都要堅定,劍尖永遠指向妖魔。

可如今……

肩上的印記如鯁在喉。

這印記到底是什麼東西?

染了一身魔氣的她,第一次真的害怕起來。

謝姮的身子微微顫抖。

她的手摸索著,直到握緊了身側的思邪劍,這才重新冷靜下來。

謝姮低聲道:“我沒事。”

她努力彎了彎唇角,抬睫一笑,即使臉色蒼白,也仍舊不露半分憂色。

舒瑤一時關心她不是,不關心她又不是,隻好嘀咕道:“你可彆是心魔入體吧?我來之前聽彆人說,這裡的魔頭擅長蠱惑人心,我剛才還以為你被控製了,畢竟這一身魔氣的。”

被控製嗎?

她不會被控製,但也的確是與這魔頭脫不了乾係。

想到這魔頭,謝姮突然發現,魔頭今日好像格外安靜。

平時她但凡稍微有一點狼狽,他都一定會狠狠嘲笑她。

今天她都快死了,他卻不吭聲了?

論一個聒噪的魔頭為何突然閉嘴。

一定有鬼。

謝姮想到那四個弟子,聯想到那魔頭的攝魂之術,或許在查出幕後之人上,她能找他幫忙。

謝姮決定先試探他一下。

她艱難地站了起來,往封印前走去。

謝姮在離封印極近的地方停了下來,想了想,決定先敷衍地招呼一聲:“今日夜色不錯。”

封印裡的魔頭:“……”

那封印突然藍光大盛,魔氣繚繞,地麵上的碎石飛沙憑空浮起,對著謝姮蠢蠢欲動。

舒瑤驚道:“謝姮!這魔氣……”

謝姮站著沒動。

她太了解這魔頭了,動手之前一定會囂張地說上幾句,以示他的得意,如果他不吭聲,那一定是嚇唬她的。

果然,那藍色符紋一閃而過,又沒了動靜。

謝姮伸手戳了戳封印,“你今日是怎麼了?”

居然不話癆了?

魔頭:“……滾。”

這魔頭現在心情糟得很。

趁著她昏迷殺她,沒得逞就算了,還差點被她的靈火反噬,他為禍三界這麼多年,從來沒這麼憋屈過。

他也是今天才發現,他居然殺不了謝姮。

這魔頭現在正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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