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謝姮拚命地往前奔跑著,跑得眼裡蓄滿了滾燙的淚,不知為何,心越來越痛,幾欲與身體割裂。

有人在她身後笑道:“跑得這麼急,又是上哪裡去?”

謝姮猛地回首。

有人含笑站在她的跟前,屈指輕點她的眉心。

長眉,桃花眼,鼻若懸膽,端得是一張極為俊朗的臉。

不笑時如此嚴肅,笑起來便灑脫俊美。

她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也終於確定了。

這張臉……是哥哥的臉。

將她養大的哥哥。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淚水遽然上湧。

“吾妹為何而哭?誰敢令你落淚?”男人蹙眉問。

她隻顧哭著搖頭。

她想說,沒有誰欺負她,她隻是很想念他們,很想念很想念。

想念到,恨不得把這一百年來的所有孤單委屈,都向他們傾訴出來。

她還想說話,叫一叫他,可尚未開口,周圍的一切緩慢地湮滅成灰燼。

“啊——”

謝姮痛苦地抱著頭,再也忍不住,仰頭慘叫出聲。

“謝姮!”舒瑤看著她漫無目的地在秘境裡狂奔,又突然如此崩潰痛苦,嚇得不顧火焰的灼燒,拚命地去拉她的手,“謝姮你快醒醒!謝姮,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能繼續沉浸下去了!你這樣會入魔的!”

手背被火焰灼傷,發出絲絲焦糊的氣味,舒瑤痛得眼淚直流,卻還是拚命地拉著謝姮的手,死死咬著牙根。

“快醒醒!”

舒瑤用力凝聚全身的靈力,朝謝姮後頸打去。

謝姮眼神渙散地闔上眼,軟軟地倒了下來,摔在了地上,身上的玄火迅速褪去。

舒瑤連忙手忙腳亂地去抱住她,又去查看她身上的傷,見她被火爬過的肌膚都無大礙,心裡懸起的石頭這才落下。

還未來得及緩口氣,舒瑤突然瞥到了一絲奇怪的東西。

謝姮手腕的顏色……怎麼好像是赤色的?

舒瑤怔住了,腦中電光火石間,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去掀開她的袖子,去看她的光裸的手臂。

這一掀開,她腦中“嗡”的一聲,像驚雷炸開,轟得她魂飛魄散。

整個頭皮都麻了。

謝姮的整個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赤色紋路。

和她在禁地遇刺那日,在謝姮肩上看到的紋路一模一樣,卻已然爬滿了她的整條手臂,像魚鱗般密集,又更像蛇的皮囊。

舒瑤重重跌坐在地。

她呆呆地坐著,雙耳嗡嗡作響,難以置信地看著謝姮。

謝姮她……她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她身上有這些紋路?為什麼她不怕火?她方才又為何如此失控?

舒瑤雖活了一百多年,卻一直是在宗門裡無憂無慮地長大,所見所知皆有限,對三界的認知,也僅僅停留在“自己是正道,與妖魔勢不兩立”的概念上,從未想過身邊有人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此與眾不同。

這已經完全超出她的認知了。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謝姮會不會……不是人?

或者,她是不是生病了,中毒了?所以才會這樣?謝姮現在昏迷不醒,等她醒來,她會不會繼續這樣痛苦失控?

她是不是要想辦法幫幫謝姮?

可她要怎麼幫她呢。

到底是應該找彆人幫忙,還是應該替她隱瞞這些事?她若說出去了,彆人會不會因此誤會謝姮?可她若是不說,那些醫官無法為她診治,謝姮的情況會不會變得更糟糕?

她不想讓謝姮出事。

謝姮真心拿她當朋友,她也不想傷害她。

舒瑤抱緊懷中的女子,從未有過什麼時候,比此刻更迷茫無助。

她好想讓謝姮醒來,再問問她應該怎麼辦。

謝姮比她有主見多了。

就在此時,舒瑤突然看到一道白雪般皎潔的銀光劃破天際,她仰頭望去,看到淩空而立、俯視著她們的陵山君。

謝涔之一襲白衣,眉心覆滿霜雪。

他孤身一人,往這邊趕來。

與那隻火鳳凰的一戰,他並未討到任何好處,所幸那隻鳳凰也覺得他實在難纏,不欲與凡人糾纏不休,便飛出了落炎穀。

那位神使雷霆震怒,離開之前,警告威脅在場的所有人:“無知螻蟻,膽敢阻撓本使尋人,必屠爾全族!”

這些早已隱世、退居三界之外的上古神族,性格高傲至極,常年隱匿於陰暗之地,也變得極為暴戾。

他們絕非那些普度眾生的神。

亦正亦邪,絕非善類。

人心震動,惶惶不安,謝涔之沉聲令所有人立刻回去,勿要在此久留,齊闞卻提醒道:“君上,謝姮師妹和舒瑤仙子還未找到……”

謝涔之說:“我知道。”

他親自去找阿姮。

這落炎穀是以神力築成,更像是比鳳凰更強大的上古神獸的巢穴,太過廣闊,即使他的神識浩瀚如海,也不能在瞬間捕捉到阿姮的蹤跡。

謝涔之找了很久,直到聽到那一聲含著痛苦的慘叫。

是阿姮的聲音。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慘叫,不知道是怎樣的痛楚,才能讓向來隱忍的阿姮如此崩潰失控,謝涔之循聲趕來時,卻看見阿姮已經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而舒瑤正跪在她身邊,滿臉是淚。

這一瞬間,謝涔之承認,他的心的確猛地震了一下。

他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無情道又如何。

他不可能真的,對她如對任何一個陌生人一般,全然漠視不理。

師尊曾說:“謝姮在你身邊,既是對你的輔佐,亦是對你最大的考驗,越是在意,越要無情。能阻隔一切私情,你的道心,這才無堅不摧。”

師尊一開始便看穿了一切,那時的少年郎心高氣傲,對此話嗤之以鼻,以為世間萬物,無人有資格成為他的劫。

謝涔之腳下如灌了鉛,一步步走來,握著劍的手青筋暴起。

舒瑤無助地望著他,“陵山君……謝姮她……”

他長睫一落,啞聲問:“她……怎麼了?”

舒瑤突然開始猶豫。

她第一反應是先擋住謝姮,再悄悄落下謝姮的袖子,不讓她手臂上的紋路被發現,這樣的小動作卻沒能逃過他的眼睛,謝涔之冷聲問:“她究竟怎麼了?”

舒瑤咬著唇,搪塞道:“沒什麼,她隻是受了一點傷,所以才暈了過去。”

原來是昏迷……

還好。

謝涔之猛地閉目,又重新睜開,雙瞳恢複往日的清冷。

“把她給我。”

舒瑤卻攔在謝姮跟前,沉默地不肯動。

謝涔之嗓音驟沉:“讓開。”

舒瑤畏懼他的威嚴,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但還是拚命地護著身後的人——她實在是不敢想象,如果謝姮被他帶走,她的秘密又會不會被發現,陵山君向來鐵麵無情,眼裡揉不得一點沙子,她怕他傷害謝姮。

謝涔之再無任何耐心,快步上前,拂開擋路的舒瑤,舒瑤摔倒在一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拉開謝姮的袖子。

氣氛忽然凝滯。

舒瑤的心揪成了一團。

舒瑤連大氣都不敢出,她看見陵山君死死地盯著謝姮的手臂看,許久之後,突然閉上眼睛,嗓音有些啞:“多久了?”

舒瑤隻好老實交代:“上次……謝姮在禁地被刺殺,她將那些人打倒之後,便開始渾身難受,那時肩上就有了此物,隻是小小的一塊。”

“我也沒想到……這印記這麼快就蔓延到了手腕。”舒瑤說著,又連忙補救道:“其實,除了身上有印記以外,謝姮都很正常,也沒有魔氣,也沒有任何不對,我覺得應該隻是中毒了……”

舒瑤說的那些多餘的話,謝涔之都沒聽進去。

他隻聽到她說,是從禁地被刺殺開始的。

她的確被刺殺了。

並且身上有了此物,隱瞞至今。

他薄唇抿得死緊,目光從謝姮蒼白的小臉上掃過,抬手替她攏了攏濕透的鬢角,然後彎腰,把謝姮打橫抱了起來。

第一次抱她,發覺她竟如此輕。

瘦成這樣。

他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冷聲吩咐身後的舒瑤:“此事,不可對外透露一句。”

舒瑤望著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代表這紋路的存在有些嚴重?可她又有些慶幸,還好陵山君並非如此想象中那麼無情,選擇替謝姮隱瞞,不枉謝姮如此喜歡他。

舒瑤低聲道:“我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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