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 / 2)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往地牢的方向。

謝姮突然出現,引起許多人側目。

一路上,見到她的弟子們都很驚訝,鑒於之前她和江音寧恩怨在前,那些人滿是好奇,很想知道她出現是乾什麼來了,會不會再次和江音寧鬨出什麼事來。

於是謝姮出現的消息,迅速傳滿了整個藏雲宗,都是些看熱鬨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之徒。

還有人想賣第一手消息,悄悄跟在謝姮身後,想看她去乾什麼了。

顧及謝姮修為高深,他們不敢跟得太近,怕被發現。

他們以為謝姮要直接用飛的,沒想到她一直用兩條腿在走,那些弟子很是納悶,甚至懷疑自己早就被發現了,是謝姮長老故意在耍他們。

其實不是。

沒有人知道,謝姮如今形同廢人。

他們還在等著看一場大戲。

確實是有大戲上演。

不過不是他們期待的那樣,謝姮做了另一件大事。

她先去了一趟地牢。

身為謝涔之的左膀右臂,謝姮的身份和實力擺在這兒,平日也極少有人敢不敬重她,尤其是她冷顏不笑的時候,眸底清清冷冷,像秋夜的寒霜,令人不敢直視。

看守容清的侍衛沒人攔她。

謝姮進了密室,看到角落裡虛弱蜷縮著的容清。

這幾日無人來探望他,被定罪之後,他也一定是受了刑罰,雖然她沒有修為,不能一下子感知他的氣息,卻能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

聽到腳步聲,容清抬頭,看到站在門口垂目望著她的謝姮,臉上露出笑來,“阿姐!”

即使身陷囹圄,知道馬上就要被逐出師門,成為修仙界的恥辱,他也儘量對她笑得不那麼淒慘。

這是最後的告彆。

他不想在阿姐心裡留下如此狼狽的印象。

“我還以為您不會來了。”

容清眼底浮現一絲暖意,睫毛顫了顫,低頭望著自己血跡斑斑的掌心,低聲道:“現在,所有人都視我為恥,即使是從前要好的師兄弟們,也不會來探望我一次,怕被議論成卑鄙好色之人。”

謝姮卻搖頭:“沒有做,就是沒有做。”

說著,她走上前來。

容清自然知道他是清白的,可事到如今,也著實感覺諷刺,少年背靠著冰冷的石牆,唇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笑這可恨的世道。

但他也同樣記掛著謝姮,凝視著走過來的女子,又故作豁達地笑道:“不過,阿姐能來,容清真的很感激,可明日之後,阿姐就當不曾認識我罷,隻有這樣,那些閒言碎語才不會——”

話未說完,謝姮突然拿出鑰匙,“啪哢”一聲,打開容清手腕上的鐵鏈。

“……”容清剩下的訣彆之語,就這麼卡在了喉間。

他猛地抬頭,滿臉難以置信地盯著謝姮。

由於表情太過驚駭,謝姮還以為他是震驚於她有鑰匙,便笑著解釋道:“我畢竟是長老,借故調開他們,偷把鑰匙不難。”

容清:這不是重點啊!!!

重點是!你為什麼!要偷!鑰匙啊!

容清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像兩顆晶瑩剔透的黑葡萄,頭一次如此顯得呆滯懵懂,讓謝姮不禁想起她養的白羲,也總是這麼傻乎乎的可愛。

她晃了晃指尖的鑰匙,朝他眨了眨眼睛,“還不明白嗎?”

她根本就不是來告彆的。

“我是來劫獄的。”

容清:“?”

-

有那麼一瞬間,容清懷疑自己在做夢。

等他夢醒的時候,他已經禦劍飛出了老遠。

身後是追兵。

謝姮在他身後遺憾道:“我現在用不出任何法術,全靠你自己禦劍了。”

“……”容清咽了咽口水,心都要從嗓子裡跳出來,戰戰兢兢道:“我我我、我可能不太行……”

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大陣仗。

謝姮轉頭看了一眼後麵的追兵,認出了為首的幾人,安慰道:“不礙事,不過是兩個道虛境弟子,還有一些執法堂弟子,謝涔之和左右尊使都沒來。”

容清:???道虛境還不夠強嗎?還是兩個啊!

您自己不也隻是道虛境嗎?

等陵山君親自來了那才叫直接完蛋好嗎!

容清迎著風搖搖晃晃地禦劍,都要被刺激得傻掉了,謝姮又“撲哧”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我知你在擔心什麼,現在,按我說的來做。”

她一斂笑意,語氣驟冷。

“逆走真元,聚氣凝神。”

容清心頭一凜,抬起雙手,按著謝姮所說方式運轉丹田內的靈力。

“萬炁歸一,積於真氣,定尓元神,神合於無。”

容清隱隱感覺有一股強勁的氣在體內在體內遊走,渾厚的靈力積壓在掌心,呼之欲出。

“七竅洞開,八門彌合,天地歸一,聚氣凝劍。”

“著!”

腳底佩劍一轉,容清在空中一拐彎,手中嗡鳴的氣劍裹挾著渾厚的劍氣,絞著空氣發出尖利的破空聲。

“唰——”

那些弟子倉皇去躲,後麵有人被擊中,從空中墜落。

這威力還不錯。

容清這個空檔迅速一拐彎,意欲甩開他們,一邊跑一邊緊張道:“阿姐,然後怎麼辦啊?”

謝姮也知道,打敗兩個道虛境強者,絕非如此簡單。

但,就算她今日沒有修為。

她要做的事,也沒有人能阻她。

她定了定神,打量著周圍,問:“看見前麵那座山峰沒有?”

容清:“看、看見了。”

“撞上去!”

容清:“……啊?”

眼看著越來越近,容清一咬牙,雙目一閉,不要命一般地仰天大吼一聲:“我撞了!”

“轟”的一聲巨響炸開,狠狠一撞,周身所凝聚出的罡勁之氣,竟堅實如鐵,直接轟開了眼前的巨石,撞得整個山頭“嘩啦”一聲地動山搖,飛石亂濺,煙塵彌漫。

後麵的幾個弟子一邊狼狽地躲避著飛石,一邊難以置信,“他們這是在搞什麼?”

好好的路不走,撞山自殘呢?

容清也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

他繼續聽著謝姮的指示,心跳砰砰亂跳。

“拖延時間,接下來撞左邊那座山!”

又是“轟”的一聲。

“繼續往左!”

“往右!”

“……”

轟轟轟轟——

容清覺得自己就像一顆行走的炸彈,丟到哪裡炸哪裡,一次比一次驚天動地,碎石砸得身後的追兵狼狽不堪,沙塵阻礙視線,他們顧忌被波及,漸漸的果真被拉開了距離。

容清這輩子循規蹈矩,從沒乾過這麼刺激的事,簡直比做夢還離譜。

但一想到自己反正也要被廢除修為逐出師門了,與其做承受莫須有的罪名,成為一個廢人,還不如痛快地搏一場!

還乖乖地蹲在牢裡任由宰割,那才是傻子!

沒有做,那就是沒有做!

但求無愧於心。

去他媽的真相!

少年突然一身輕鬆,迎著烈烈的冷風,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黑眸熠熠發亮,又大聲問身後的女子:“阿姐!然後要做什麼!”

謝姮說:“朝南方逃。”

“好嘞!”

腳底劍身方向一轉,在天空中飛快地劃過一道流光。

-

謝姮劫獄的事情迅速傳開,這堪稱是藏雲宗這麼多年來最轟動的一件大事,風頭甚至蓋過了江音寧,畢竟江音寧再如何,她也離開藏雲宗一百多年了,許多遲入門的弟子對她並不了解。

可謝姮就不一樣了。

幾乎所有弟子都受過她的照顧,也有不少初出茅廬的弟子,以謝姮長老為目標奮發修煉,她在他們眼裡,既值得敬重,又可望不可即。

謝姮長老劫獄?

還一連轟塌了幾座山頭?

這簡直、這簡直是……做夢呢吧?

何止是那些聽見消息的弟子覺得自己在做夢,就連那些正在追捕謝姮的弟子也覺得自己在做夢。

他們一邊欲哭無淚地在後頭追,一邊狼狽地躲那些碎石,覺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正好輪到自己值守地牢,就碰上了這種八百年一遇的大事。

還有許多其他門派的弟子在看熱鬨。

而禁地卻無人看守。

江音寧站在封印前,手上拿著燭龍之骨。

她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隻勉強扶著巨石,讓自己不要倒下。

“你居然給我下套!”她憤怒地盯著封印,美麗的臉因為憤怒扭曲著,咬牙切齒道:“你從一開始就騙我去接近神族,你就是想利用我替你拿到燭龍之骨,卻根本不顧我的死活!”

江音寧這半個月過得極為煎熬。

所有人都在說她與神族有關係,甚至傳言她是上古神族轉世,可隻有她知道,要不斷地吸食魔氣,用妖獸之血鎮壓魔氣,才不會讓眉心的火紋活生生地反噬她。

神族印記,豈非凡人可染指。

她強行觸碰那枚蛋殼,將火紋吸入體內的後果,就是被活活灼燒而死!

輕則九死一生,重則魂飛魄散。

這魔頭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她合作。

他就是想拿到燭龍之骨!

她之前簡直是太天真了,居然信全天下最狠毒的魔!

“我告訴你!”江音寧唇邊劃過一絲決然的冷笑,忍著喉間的腥甜,恨聲道:“你若是不救我,我便立刻毀了這燭龍之骨,你一輩子也彆想出來!”

那封印幽光閃爍,傳來陣陣低笑聲。

那聲音陰惻惻的,回蕩在空蕩蕩的禁地裡,令聽者毛骨悚然,如毒蛇在耳邊纏繞,絲絲吐著紅信子。

“可真是個蠢貨呢。”

“威脅我?你也配。”

他是這天下最大的魔頭,當年禍亂三界誅天滅地,區區一個仙門的蠢貨,也敢和他談條件,本就是最可笑的笑話。

封印裡的少年跪在地上,身上纏繞著無數條鐵鏈,身後的墨發無風自動。

他唇色殷紅,陰毒的目光,在江音寧身上打量,又磔磔怪笑道:“想死?那你就死吧。”

江音寧沒想到他真的不聽她的威脅,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可她哪是真的要死,她步步為營,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了,好不容易讓所有人都對她刮目相看!她馬上就要成為首席弟子,承襲長老之位了!

謝姮馬上就不是她的對手了!

她太享受這種感覺了。

更不可能放棄。

江音寧眼神躲閃,又略微放軟了態度,不甘道:“我與你合作至今,你不能這樣!隻要你能救救我,我一定馬上就放你出來!你等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想出來麼!”

她已幾近有了懇求的意思。

體內的火快把她活活燒死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那魔頭卻冷哼道:“先放我出來,我便救你。”

江音寧麵露猶豫。

她不知道該不該再信他一回。

“你沒有彆的選擇。”

封印裡的那道聲音忽然變得低低的,“來,用你手上的燭龍之骨,放我出來。”

“快來……趁著所有人都不在,無人知道是你做的……”

“放我出來,我有辦法替你穩固這火紋,騙過所有人……否則,你隻有死,你甘心麼?”

“隻有我,才能幫你得到一切。”

字字句句,是溫柔的蠱惑。

拽著她的理智,一點點往下沉淪。

他極擅攻心。

世人都有貪嗔妄念,隻能屈服於**,並非每個人都是謝姮,沒有任何弱點,那般油鹽不進。

謝姮不在,無人能壓製得住他。

禁地的每一個角落,早已彌漫著滔天的魔氣,放眼望去,皆在他掌控之中。

江音寧怔怔站在原地,眼底的猶豫漸漸被瘋狂取代,在他輕柔的蠱惑之下,仿佛癡迷了一般,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封印。

“很好,就是這樣呢。”

“快舉起你手中的燭龍之骨,刺下去。”

她緩慢地抬起手來,眼底閃動著瘋狂的光。

刺下去。

刺下去。

心裡那個聲音在叫囂——隻有刺下去,她就能得到一切!

江音寧閉目,狠狠地刺了下去!

燭龍之骨碰到封印的刹那,整個禁地突然開始地動山搖,幾欲崩塌,幽藍色的光柱直衝天空,霎時將禁地上空的黑暗割得四分五裂。

咻——

風嘯聲尖利刺耳,魔氣如排山倒海,刹那間堆起萬丈之高,遮天蔽日,黑夜降臨。

整個天澤峰都被魔氣籠罩,山峰之上,萬物枯萎,寸寸湮沒成灰燼。

江音寧卻呆呆地站著,被這樣的變故嚇呆了。

她隻聽到一道極冷的哼笑聲,濃霧散開,一道人影從魔氣中緩緩出現,發出滾輪軋過枯枝的咯吱聲。

一聲聲,仿佛軋在人的心尖。

直至那人到了近前。

容色如雪,墨發披散,他的唇色豔得像一滴血。

這是一個極為好看的美少年。

玄鐵鑄椅,他微微抬著下巴,一隻手搭在扶手之上,不過是閒散的姿態,卻高傲得如同坐在王座之上。

江音寧怔怔盯著他,徹底失語。

她從未見過生得這樣的人。

極好看,卻又不是正常的好看。

而是生得像魅惑至極的妖,好看得如淬了毒,讓人看著心驚肉跳。

江音寧渾身上下的血液如被凝固了,盯著他看,完全挪不開任何目光,那少年抬起眸子,她看到他翻湧著戾氣的黑眸,殺意極快地閃現。

“啊!”

江音寧尖叫一聲,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地壓著跪倒了地上。

她艱難地支撐著地麵,隻覺得那些魔氣沉重得像枷鎖,她拚命地掙紮,渾身上下的血液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根本不聽她使喚!

她這是怎麼了?!

江音寧驚駭欲絕,心情降至了冰點,不住地打著顫。

眼前的視線裡,卻出現輪椅的一角。

一隻冰涼的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早就教過你,不要相信一隻魔,怎麼就學不乖呢?”他的嗓音像是很遺憾,那雙漂亮的黑眸裡泛著冰冷的嘲諷。

他又像是摸一隻可憐的小流浪狗般,在江音寧絕望的眼神之中,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走了。”

“我要去殺人嘍。”

他眼角泛著血色,嗜殺的興奮感侵蝕理智。

少年緩慢地抬起手來。

掌心裡的所有魔氣湧向天空,天空悶雷滾滾,三界中一切陰靈感知到召喚,以藏雲宗為中心,飛快地聚集。

一切隻在這一刹那。

這一刹那,所有蟄伏的妖魔聞風而動。

藏雲宗從長老到普通弟子,全都看向了禁地的方向。

整個修仙界同時感應到了魔氣的震動。

三界眾生,都同時得知了一個訊息。

——鬼都王現世。

天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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