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無證之罪 二更(1 / 2)

大會廠裡, 陳大媽做完了檢討以後,還要接受工會領導的點名批評。之後, 主持人要她繼續檢討, 務必深刻反省錯誤。到這裡, 大會才開了一半。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台下的每一個人都可以上台揭發陳大媽的其他問題。於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檢討會,給硬生生地開成了公判大會。

大會越是進行到後麵, 台下的人就越是群情激昂,

有好幾次, 陳大媽哭得暈了過去。主持人大手一揮, 喚人將她架起來, 待到她清醒過來, 大會照常進行。如此一般, 反複了三四次,陳大媽終於麻木了。她眼神放空,任人說她什麼, 她都沒有反應。每個人都當陳大媽的沉默不語是一種妥協的表現。他們以為她終於屈服了, 於是向她展開了更洶湧的一波“掀底”浪潮。

門崗裡的暖氣燙得厲害, 以至於一間麵積不大的小屋裡好像烤火一般的熱。

坐在門崗裡久了, 張大爺悶得難受。另一個看門大爺也同他一樣,想站到門外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這日的太陽很好,沒有風。

金燦燦的陽光照在潔白的雪地上,不時反射出明淨的光輝。

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 空氣不冷,帶著冬日炎陽少有的溫熱,張大爺覺得身上舒服極了。於是,他和另一個看門大爺一麵興致勃勃地聽著大會實況,一麵你一根我一根地抽起了煙。一時半會兒地,他們都不急著回到他們那暖烘烘的小屋。

林蔓獨自站在門崗裡,同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我記得鄧書記倒台,都是因為林誌明的揭發。”林蔓道。

直到現在,林誌明在台上反腐英雄一樣的表演,都還在她的眼前曆曆在目。

電話那頭的人道:“林誌明的揭發確實給了鄧書記重重一擊,但還不至於致命。”

林蔓不解,都鬨成那樣了,難道鄧書記還有回旋的餘地。但轉而一想,鄧書記在五鋼廠那麼多年,做下了那麼多膽大妄為的事,都一直屹立不倒。這確實有些蹊蹺。林蔓不認為高毅生會一直被蒙在鼓裡。以高毅生的聰明,怎麼可能任由鄧書記在他眼皮子下做了那麼多事,而全不知情?除非,鄧書記另有一番不可言的背景,才迫使高毅生不得不裝作不知情吧!

“難道有人保了他?”林蔓猜測道。

電話那頭道:“隻能保下他沒事,但政治生命是結束了。上頭好像達成了某種妥協,不但不追究他那些事情,甚至還為他另外安排了一個閒職。有人要讓鄧書記從位子上體麵地下來,然後以身體欠佳的由頭,在那個閒職上待到退休。”

“照這樣說,他雖然沒事了,但權力也跟著沒了。”林蔓心裡有許多猜測。到底是誰要致鄧書記於死地,是總和鄧書記不對付的吳主席?還是那是險些遭了鄧書記的道,要一舉反擊回來的高毅生?又或者,是廠委裡其他不可知的勢力。

電話那頭冷笑道:“能不去吃牢飯,就是萬幸了。對這一點,恐怕鄧書記比誰都明白。所以後期交代問題時,他特彆地配合。該交代的事,他一字不漏。不該說的話,不該提的人,他死咬牙關,怎麼都不開口。”

“既然這樣,那後來怎麼就?”林蔓猶記得鄧書記的結局,以他的年紀,再以他當時的身體狀況,恐怕也就比直接槍斃要好一些了。可是活下來,要受那長長的、看不到頭的罪,隻怕也比死好不了多少。

“有一個人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電話那頭人歎了口氣道,“你呀!一定想不到那個人是誰。”

林蔓靜靜地拿著話筒,等電話那頭的人為她揭曉謎底。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一頓,問林蔓道:“你還記不記得,除了林誌明以外,還有另兩個人也揭發了鄧書記。”

“難道是鄧萍?”林蔓脫口而出道。

一經提醒,林蔓立刻懷疑到了鄧萍身上。鄧書記的秘書和鄧萍,這兩人後來一個被貶到了底,另一個平步青雲。由此來看,鄧萍確實嫌疑最大。

電話那頭傳來肯定的回答:“沒錯,就是她。”

林蔓感到奇怪:“鄧書記是她父親,兩人明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點,我也想不通,”電話那頭的人繼續說道,“據說,當時讓鄧書記平反的文件都已經下來了,鄧萍忽然找到了公安局。她向公安局的人主動交代了一些事。那些事,全是之前鄧書記死活不交代的部分。”

林蔓道:“這一點,我倒是沒有聽說過。”

林蔓回想崔蘅芝幾次來看她,兩人不時地聊起鄧書記的事,崔蘅芝可是半句口風都沒漏。又或者,那是她也不知情?那麼,高毅生又知不知道呢?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笑:“那樣大的醜聞,上麵當然嚴密封鎖,不許放出一點風聲。據說,後來接觸過這個案子的人,全部都被調離了。”

林蔓好奇道:“到底是什麼事?”

電話那頭道:“這一點,就是我們科科長也不知道,他隻聽說有那麼一回事。”

林蔓道:“真是奇怪,接觸過案子的人都處理了,怎麼說出這事的鄧萍反倒一點事情都沒有。”

電話那頭道:“鄧萍很聰明,她去公安局是上交了一份加了密碼的文件。這份文件就是那件事的實證。因為這份文件,上頭的人都認定鄧書記還另留了一手,於是再不保他。至於不處理鄧萍,估計一來是相信鄧萍並不知道文件裡的內容,二來也是不想針對的太明顯,所以就放過她了。”

林蔓暗道:照這樣看,自那次事情以後,鄧萍果然就再沒有靠山了,而這應該也是她急於討好蔣主任的原因。

等了一會兒,電話那頭的人一直沒聽見林蔓的聲音。於是,他又拋出了一件事道:“判決鄧書記的時候,鄧萍到處走動,幾乎把能決定判決結果的人都走遍了。”

林蔓不屑地笑:“怎麼?她想演一場痛心疾首、舍身救父的好戲?”

“不!她是想演一場不徇私情、大義滅親的好戲。她強烈要求判她父親死刑,說唯有這樣才能給老百姓交代,給後來人警醒。她實在是一個天才演員。很多受她遊說的人都深信她是至情至性的孝女。”許是電話那頭人也覺得荒唐,在對林蔓說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無奈的笑。

“孝女?”林蔓突然發現她實在是小瞧了鄧萍。以鄧萍的本事和心計,怕是十個王倩倩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