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剛剛的話你記下了沒有。他講的太快,我沒來得及寫完。”有人湊進林蔓,抻頭看她的筆記本。
林蔓大方地把她的筆記給人。她記筆記的手速雖然很快,但是字仍寫得清楚,龍飛鳳舞,煞是漂亮。
筆記被人拿走了,林蔓更加沒事做了。於是,她腦子裡的思緒像是脫了僵的野馬,更加不受控地跑向了徐飛。她想起徐飛按住她將要打開的門時,兩人有一刻離得格外近。近得她儘管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徐飛眼中冷冽的光,以及嘴角勾起時似有似無的笑。
真是奇怪,徐飛並不是經常笑。即便他笑,也常常透著一股冷冰冰的疏遠。這就好比他對人說話時,客氣有禮,讓人尋不到什麼不妥的地方。但也恰恰是因為這樣,反倒讓他使人產生一種疏離感,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感受到他骨子裡的冷漠。
對於這樣的徐飛,林蔓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為她一早看出他是那樣的人,這就如同徐飛跟她同乘一輛車時,他也一眼看出她是個表麵和善、實則冷心冷肺的人一樣。在某一點上,他們彼此處於一個公平的天平上,誰都不往誰那邊傾斜一點。
可是今天,林蔓恍然覺得那天平動了,向著徐飛所在的方向。
徐飛偶爾對她不同於常的笑容,以及不經意間溫柔的聲音,還有在忙碌工作的時候,對她時不時地關注,都讓林蔓心裡一時溫熱,又一時酥軟地臉頰飛紅。
對於一係列失常的反應,林蔓的腦子裡亮起了紅燈。
太危險了!這簡直就是愛上一個人的節奏!
一旦意識到了危險,林蔓立刻逼迫自己將徐飛從腦子裡刪除。
在林蔓的字典裡,愛上一個人等於會被那個人控製。於她而言,“愛”是一種特彆毀人的東西,它能讓人失去理智,失去自我,甚至失去尊嚴。
林蔓的母親曾教導她,愛上一個人,就等於被那個人控製住了。
林蔓從不想受控於哪個人,因此一直避免愛上一個人。但凡有一點苗頭,她總是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林蔓以為,最好還是將自己的感情維持在喜歡就好。就如同,她喜歡秦峰。那樣的喜歡,讓她沒有負擔,沒有危險感。她可以任這種感情肆意地升到極致,但唯獨不會去“愛”。
林蔓恍恍惚惚間,台上的領導結束了講話,會議就此結束。
隨大流地,林蔓跟著眾人走出會場。
在會場的門口,之前送林蔓進場的男人叫住了林蔓。
“這是徐秘書給你的。”男人手拿一封信給林蔓。
同行的人見林蔓沒有跟上來,回頭催她快走:“都一整天了,樓下的車子一定等急了。”
五鋼廠裡的吉普車有限,但用車的人很多。很多時候,白天開會的車子剛剛回去,立刻就被要去火車站的人借用了。
來不及多看,林蔓收下了徐飛給的信,急步追上了前麵的人。
緊趕慢趕地,林蔓和另兩個同事終於趕上了車。
他們回來的正巧,因為還要急著回去接去城外辦事的另一個科長,司機師傅已經發動了引擎,正緩緩地駛離路邊。
林蔓等三人朝車子一路狂奔。總算趕在加快速度之前,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見了他們,停下讓他們上車。
“怎麼這麼久?”司機忍不住抱怨。
一個人喘著粗氣回道:“今天停電,耽誤了大半天,下午才開始開會。”
林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驀地,她感受到手裡捏的信,方才想起了徐飛剛剛托人帶了信給她。
林蔓打開信封,正要抽出裡麵的信,身邊的人突然開口問她:“剛才叫住你的人是誰?你在市政廳裡有熟人?”
林蔓心虛地揣信紙進口袋,隨口回道:“就是以前來辦事的時候認識的一個人,不是很熟。”
林蔓將手從口袋裡抽出。整整一路上,她再沒拿出信封看一眼。她警惕地認為徐飛寫給她的話對於她來說,或許是件危險的東西。她猶豫不決,理智讓她快把信紙扔掉,可是情感上卻又不可控地想要打開來看。
吉普車駛回江南後,林蔓和同事們在廠區門口下車。
這時候,天色早已黑了。
回到仿蘇樓,林蔓仰頭看見3樓的亮光,立刻加快腳步,迫不及待地上樓打開房門。此時此刻,她急需一些動力,讓她鼓足勇氣,徹底將徐飛從腦子裡驅逐出去。
暖烘烘的屋子裡,燈火通明。
廚房裡傳出秦峰的聲音:“回來了?等下就可以吃飯了。”
陣陣炒菜的香氣飄出廚房。
餐桌上已經擺了一盤菜和一大碗湯。
收音機裡蕩蕩悠悠出一曲動聽的《南泥灣》。
真是巧,林蔓記起中午同徐飛吃飯時,收音機裡也有這首歌。她走到收音機前,擰大了控製音量的轉鈕。中午聽的時候,她因為坐在徐飛身邊,緊張地沒有留意到這首歌其實挺好聽的。現在她再聽這首歌,她長舒了一口氣,覺得渾身輕鬆。
林蔓勾起唇角,掏出了口袋裡徐飛給的信。看也不看一眼,她便將其撕成了碎片,隨手扔進餐桌下的垃圾桶。
端著飯鍋走出廚房,秦峰看林蔓一直不說話,關心地問:“今天有什麼事麼?”
“沒什麼事,都挺好的。”林蔓笑道
此時此刻,她終於成功地刪除了腦海中的徐飛。嘴角揚起一抹輕笑,她挽起袖子,快步走進廚房:“剩下的菜,我來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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