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1 / 2)

月神話音剛落, 在座眾人的神情都有所變化。

除了對基本情況都有所了解的韶音仙子,長雲和雪心都是第一次得以見到雪梨,更沒想到他們分離的這十幾年間, 雪梨竟然已經和其他人定親了!難免吃驚。

雪梨則是內心的想法得到驗證, 發覺眼前這兩人真是自己的父母, 不由無措。

子嵐更是未料到先前與他同心協力那麼久的神君, 居然就是雪梨的父親、赫赫有名的仙界神將長雲神君,而雪梨的母親也趕到了現場, 一時錯愕至極。

四個人之間互相對視, 都有萬千思緒飛散在心中。

可是,對於月神的話,雪心仙子還有不解。

她問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月珠這個名字,你怎麼能肯定我就是月珠呢?”

話雖如此, 其實在月神吐出“月珠”兩個字的時候, 雪心自己也有一種奇特的熟悉, 她能夠感覺到這是在稱呼她,而且她覺得這個稱呼很懷念。

月神回答道:“因為你的長相。你很像你的母親沉霞仙子,你年幼的時候就很像她, 長大成人後更像, 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再者,我在雪蓮峰偶然聽到了雪梨唱《尋月》。”

月神停頓了一下, 解釋說:“《尋月》是當年妻子寫給我的曲子,我亦為她寫了一首《逐雲》, 這兩首是我們的定情之曲, 為了保留我們個人感情的私密, 當初作譜流傳的時候,我們就寫了兩個版本, 仙界流傳的仙音都是同一個版本,但是另一個版本,是隻有我和沉霞才知道,後來又隻有月珠才聽過的……我在雪蓮峰中聽到雪梨唱的,就是這首《尋月》的曲調。”

說著,月神當場取出了簫,抵在唇邊,為眾人吹奏了起來。

悠揚多情的樂曲響起,正是雪梨和雪心兩人最熟悉的那個《尋月》的調子,月神奏樂的技巧是如此高超,每一個音節都默默含情,婉轉得恰到好處,無與倫比的優美音色盈潤了眾人的聽覺。

毫無疑問,這是世間最美的奏法,絕沒有人能吹奏出與月神的水平。

但不知怎麼的,明明僅僅是樂曲,雪梨卻能從曲調中聽出一抹難掩的惆悵感傷。

“……原來如此。”

便是長雲神君亦不禁恍然道:“難怪我一直覺得雪心唱的《尋月》與普通的不同,我還以為隻是她自己喜歡,原來其中還有這番緣由。”

月神略微頷首,回憶道:“當年,我與沉霞年少成婚。我是天月,她是流雲,自誕生就時常相見,理所當然地生了情,沉霞與我兩情相悅、誌趣相投,後來時經多年,便育有一女,名為月珠。然而上古那時天地動亂,未等月珠長大,吾妻便在一戰中命喪妖火……”

月神和沉霞的事,九天上的神仙大多都曾有聽說,月珠之事,雪梨和子嵐也在玄武神君那裡聽過了,唯有長雲和雪心是第一次知道,聽得聚精會神。

可是這對月神來說無疑是痛苦的回憶,他的眼神顯得十分幽沉,定了一定,才能繼續往下說:“此後,月珠便跟著我兩人在月宮生活……”

事實上,月神那時的感情遠沒有說得這麼雲淡風輕。

沉霞死在妖火中,他趕過去的時候,天地間隻剩下一片焦黑,他心愛的沉霞焚儘在妖火中,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萬妖惡火焚燒萬物,沉霞以神身擋火,救下萬千性命,可他卻連她最後一麵都未能相見。

月神簡直痛不欲生,沉霞是他此生摯愛,夫妻兩人感情甚篤,昔日光陰有多幸福美好,生死相隔時便是百倍的痛苦絕望。

醉辛撲在沉霞喪命之處、一片無物的焦土上,憤悔地捶地慟哭整整三日三夜,仍不願離去,恨自己為何沒有早一刻趕到,恨自己為何沒有替沉霞死在此處。

醉辛幾乎想要追隨沉霞同去,他是上古之初、天地初創時最早的神仙之一,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萬妖惡火足以將神仙的神魂全部焚儘,沉霞仙魂泯滅喪生其中,絕無複生可能。醉辛已經肝腸寸斷,可是他與沉霞之間,還有一個女兒。

如今想來,月珠那些年來,實在是個善解人意得不像話的小女孩。

醉辛發瘋似的衝回月宮,月珠已經摟著娃娃在月宮裡等了他三日,他拚命將月珠摟進懷裡。

最初的時候,月珠時常還會傷心地問娘親到哪裡去了。

月珠是最喜歡娘的,母女兩個十分親近,有時不是娘親抱著就睡不著。

醉辛難以回答她這個問題,他說不出口,儘量編著各種借口安慰她。後來月珠看到了他說起這件事時通紅的眼眶,還有強忍在眼中的淚,就乖巧地不再問了。

但是有一回,醉辛撞見小小的月珠獨自窩在房間的角落裡,抱著娘采雲霞給她做的娃娃哭泣不停。

他們父女兩人相依為命。

醉辛儘全力將自己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她,他不得不外出的時候,月珠就乖乖地守在月宮裡等他。

月珠的事情他樣樣親力親為,他教她讀書寫字、彈琴吹簫,他與沉霞都喜愛音律,月珠也在這方麵頗得天賦。醉辛親自給月珠做了幾把小樂器,月珠每回學會什麼,都高高興興地跑來演奏給他聽。

醉辛知道沉霞離去的傷痛,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撫平,但是因為月珠,他時常能感到些許慰藉,偶爾也能對女兒展顏一笑。

……直到那一日。

醉辛做夢都沒想到他留給月珠當作安慰的水鐘,會成為間接奪走月珠性命的凶器。

月珠在水鐘漏完後沒有等到他回來,便著急地跑出去找他,月宮的仙官們都知道月珠會出去等父親,沒有注意到異狀。等他趕回月宮,瘋狂找到月珠,將她從玄冰池裡撈出來的時候,月珠身體都是冰涼的,手裡卻還抱著他贈給她的那個小水鐘。

那之後,月珠的身體變得非常虛弱,且一天天憔悴下去。

醉辛陪在月珠身邊,陪她養病,有時候會聽到月珠迷迷糊糊地捉著他的袖子,小聲說話。

“爹爹,你能不能多等一會兒再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