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園並不說話。
奚睿摸著自己的脖子，趕忙起身，對著鏡子看看。
脖子裡已經有了一道很明顯的掐痕，他喉嚨也火.辣辣地疼。
真是沒想到，這麼小的鬼，殺傷力居然這麼強！
要不是小園園，他恐怕要命喪當場！
這麼危險的活，小園園居然才收費十萬，這也太良心了！
不行不行，下次定價要他來。
這次麼，怎麼說也是老同學，就算了。
奚睿又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裡的小鬼褚陽，一陣唏噓，褚韜沒細說，隻說是他父母疏於看管，導致褚陽意外死亡，不過現在看來，褚陽恐怕怨氣很大。
“陽陽，陽陽，我是哥哥啊。”褚韜跪下來，朝著褚陽伸手。
褚陽卻依舊對他齜牙咧嘴，同時不斷地把身子往縫隙中縮。
“陽陽，你每天都在家對不對？你一直都能看到爸爸媽媽和哥哥對不對？”褚韜眼睛發紅，“爸爸媽媽知道錯了，他們對不起你，哥哥也對不起你，哥哥很想你……陽陽，出來好不好。”
褚韜的聲音帶著哭腔。
奚睿有些不忍。
沈西園走了過來，“他三番幾次傷人，現在距離化為厲鬼隻有一步之遙，他神智已經不太清了，大概會覺得你有點熟悉，但這點兒熟悉不足以讓他相信你。甚至，他還怨你。當然了，他最怨恨的應該是你們的父母。”
褚韜捂臉痛哭。
沈西園又說：“兩種方案。第一，我現在直接碾死他；第二，我化解他的怨氣，送他下去，地府會對他的所作所為進行審判，等受過刑罰之後，他還可以入六道輪回。”
褚韜抬頭看過來。
奚睿也有些糾結：“小園園，你說的直接碾死他……什麼意思啊？他不都已經……死了？”
“他是死了，但現在還有靈魂，不算寂滅。我出手碾死他就是碾碎他的靈魂，他將完全消失。”沈西園說，“直接碾死比較快。哦對了，先前說收費十萬，就是方案一的價格。方案二的話比較麻煩，50萬吧。”
褚韜哭夠了，看向沈西園：“他的怨氣化解了，到地府也還要受罪？”
“不是受罪，是受罰。”沈西園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會被審判，被判罰。絕對公正。”
“陽陽活著的時候很可愛的，一點都不調皮搗蛋，他很乖的。”褚韜說，“他死得太慘，他心中有怨氣是正常的，他隻是在發泄怨氣，他不是故意變壞的……”
“你父母的罪孽，死後也自然會有地府清算。況且他需要受罰的是他傷害無辜之人，比如那兩個天師。”沈西園說。
“那兩個天師也是騙子！”褚韜說。
“他們是騙子，就該癱瘓？就該成精神病？”沈西園目光淡然，“是非曲直，我說了不算，地府自有判罰。”
褚韜捂臉，痛苦不堪。
“我選……方案二。”褚韜啞著嗓子說，“我這就給我爸媽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褚父褚母趕回來，在沈西園給他們開了陰陽眼之後，他們也看到了兒子褚陽。
褚父褚母大哭起來，可褚陽根本不認識他們，反而看到他們就開始發狂。
“都是你，打起電話來沒完沒了。我跟你說了陽陽在泡澡，讓你注意看著，你隻顧給那個狐狸精打電話！你但凡進去看一眼，陽陽就不會被淹死！”褚母扯著嗓子哭嚎。
“什麼狐狸精？我在給客戶打電話！你不知道我在做一個ipo忙的要死嗎？你就會使喚人，讓我看著陽陽，那你呢？你在乾什麼？喝得爛醉如泥，我在陽台打電話聽不見陽陽的哭喊呼救，你就在浴室外麵的沙發上，你怎麼也聽不見？”褚父反擊。
沈西園麵無表情。
奚睿一言難儘。
褚韜再也忍不住，吼道：“你們能不能閉嘴！到現在還在指責對方，你們既然那麼愛工作，為什麼要結婚？為什麼要生孩子？生了孩子自己帶不了，為什麼不請保姆？你們請不起保姆嗎？非要自己帶，又帶不好，你們有什麼臉指責對方？陽陽的死，你們倆都有錯！”
褚父褚母臉色灰敗。
褚韜冷笑，“今天是要解決陽陽的事兒，你們少在這兒整些幺蛾子。你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他出.軌，你也出.軌，為了挽救婚姻，生了陽陽，管生不管養，你們以為孩子是什麼？一個投行高管，一個律所合夥人，多高大上啊，但在我看來你們就是狗屁！過了今天，你們愛乾嘛乾嘛，我他.媽沒有你們這樣的爸媽！”
“韜韜。”褚父褚母一臉愧疚。
褚韜不再理會他們，看向沈西園：“沈天師，求你無論如何化解陽陽的怨氣，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韜韜在下麵能免受懲罰，我會想辦法治好那兩位天師，就算真的治不好，他們以後的生活我也都會負責，隻求能減輕一點陽陽的罪孽……”
褚父褚母對視一眼，默契地停戰。
褚母看向沈西園：“大師，你看怎麼能減輕陽陽的罪孽，我們黨父母的對不住他，隻想再為他做點什麼。”
褚父也點頭。
沈西園：“也不是沒有辦法。以褚陽的名義做慈善捐款，數額越大，功德越高，越能夠抵消他的罪孽。如果數額足夠大的話，不僅能讓他免受懲罰，還能讓他下次依舊投胎為人。否則，戴罪之身的靈魂，是沒有機會再投胎為人，隻能投胎畜生道。”
“那得捐多少？”褚父問。
沈西園勾唇，“我也不知道啊，看你們的誠心。”
褚父的表情有些莫名。
褚韜冷冷地看著父母，又詳細詢問了沈西園，以褚陽名義捐贈需要怎麼做，才會把功德算在褚陽身上。
沈西園詳細解答。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待會兒還要回學校上課。”
沈西園說，“你們確定選擇方案二，那就下單吧，我這就開始給他化解怨氣。”
褚韜點頭，“多謝沈天師。”
所有人都讓開。
沈西園手上出現了黃色光暈，她伸手一指，齜牙咧嘴的褚陽就不受控製地自己爬出來，朝著沈西園走過來。
看到褚陽這般，褚父褚母再度落淚，褚韜紅著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弟弟。
沈西園手中的黃色光暈一遍又一遍地在褚陽身上掃過，每掃一次，他身上的黑氣就淡一分，到了最後，褚陽身上的所有黑氣完全消失，眼中的紅色也完全淡去。
如果不知道前因後果的話，單獨看到這樣的褚陽，就隻會認為是個可愛的小男孩，沒人會覺得這是一隻小鬼。
褚陽的眼眸也變得清澈、懵懂……
他茫然地看著沈西園，片刻，臉上露出一個笑臉：“姐姐，你好甜呀~”
奚睿在邊上看著，忽然彆過頭去，有些眼酸。
褚韜滿臉痛苦，跪在地上，衝褚陽伸手：“陽陽，哥哥抱抱……”
褚陽盯著褚韜看了一會兒，眼睛瞬間亮起，飛快地撲到褚韜懷裡，抱住褚韜脖子：“哥哥，你怎麼都不回家，陽陽想你……”
“陽陽……”褚韜泣不成聲。
褚父和褚母也眼巴巴地看著褚陽，但褚陽並未看他們。
可就在此刻，虛空之中陡然出現了兩扇黑色大門。
“褚陽，你該走了。”
沈西園伸手輕輕一推，大門開了一道縫。
褚陽又親了親哥哥褚韜，轉身淩空走進大門。
那扇黑色大門在褚陽進去之後，直接關閉，憑空消失。
室內隻餘褚韜壓抑到極點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