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欠命還命(1 / 2)

糜星月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韓越盯著她,逼問:“奚睿到底去哪兒了?你肯定知道的對不對?”

他這樣子太過駭人,況且有關韓越的各種暴力傳說也有很多,糜星月被嚇得退後一步。

她不斷搖頭:“不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

韓越又一次逼近糜星月:“說,奚睿到底怎麼了?”

糜星月死死地抿著唇,雙手抱住手中的塑料袋,臉色蒼白如鬼:“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如果見到奚睿,我一定叫他回去……”

“我現在就要知道。”韓越目光冷然。

糜星月搖頭,快要哭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彆逼我,我……我會想辦法找他……”

韓越眸光一閃,跟沈西園對視了一眼。

“你會想辦法找他?”韓越眯著眼睛,“意思是,你知道他可能會在哪兒,對嗎?”

糜星月不斷搖頭,臉上帶著驚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見到他,一定會找他,你們放心,我……我會儘力。”

韓越冷眼看著她,不做聲。

沈西園也沒動。

糜星月飛快地從他們身邊跑過去,跑回大院,又回頭看向韓越和沈西園:“如果我能找到奚睿,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你們……你們相信我。你們快走,彆來了。”

她說完,就飛快跑向樓道。

韓越看向沈西園:“怎麼辦?”

沈西園目光淡淡的:“你說呢?”

韓越:“我懷疑糜星月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說會救奚睿,她的話能信嗎?”

沈西園點頭:“能信。”

韓越皺眉:“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報警?還是等糜星月救奚睿。”

沈西園:“報警還是要報的,但也不能等著糜星月救韓越,我相信她救人的心,卻不相信她救人的能力。走吧,我們去拜訪一下糜星月的外婆。”

這種老式公寓樓,為了儘可能地多出住房空間,樓道蓋得都比較窄小。再加上年久失修,牆壁斑駁,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黴味,走進來就會覺得陰冷。

兩人敲響了糜星月家的門。

就在一樓,樓道最內側的一間。

敲了兩遍,才有人開門。

糜星月一看到門口的韓越和沈西園,臉色頓時變了:“你們怎麼還沒走!”

她立刻就要關門。

韓越已經伸手頂住了門板,任憑糜星月再怎麼用力,都彆想把門關上。

韓越說:“我們來都來了,順便拜訪一下你外婆。她不是昨晚上就回來了麼,還是奚睿去接的。”

糜星月臉色很不好看:“外婆太累了需要休息,你們走吧,奚睿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算我求你們了。”

韓越盯著她:“奚睿的事你會想辦法?奚睿出了什麼事!”

糜星月臉色一變:“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們趕緊走,外婆不喜歡陌生人打擾。”

“星月,誰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悠悠響起。

糜星月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連忙應了一聲:“外婆,是推銷保險的,馬上就走了。”

她又立刻看向韓越和沈西園,壓低聲音:“你們趕緊走!你們冒犯到我了!”

冒犯?

韓越眼神漸冷。

他高聲說:“是糜星月外婆在家嗎?今天糜星月出院,我們學校老師讓我們來看看她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們能進來嗎?”

屋內安靜了幾秒鐘,接著,老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老人笑嗬嗬地說:“原來是星月的同學啊,快進來吧,星月,怎麼還不請同學進來?我這次出去玩,旅行社給發了紀念品,是椰子粉,還挺好喝的,給你同學衝一杯吧。”

糜星月的表情很是難看。

她沒有辦法,隻能讓開門,讓韓越和沈西園進屋。

屋子就是普通的白灰牆,地板是水泥抹平的地板,沒有鋪設地板磚,屋內的家具也都很老舊的樣子。

這種屋子在南城並不少見。

屋子層高太低,仔細看會發現,是吊頂有隔層。

居民樓層高最多3米3,再弄個隔層,這下麵都不到兩米高,韓越站著,手一抬就能摸到隔層頂了。

這種壓抑感很讓人局促。

屋子就隻有一間,用簾子隔開前後,後麵應該就是床。

此時,一個老太太拄著拐杖顫巍巍地從後麵走出來,看到韓越和沈西園時,老太太那皺得跟核桃一般的臉上,綻開了一個喜愛榮。

“你們就是星月的同學啊,快坐,難得又同學來。”老太太笑,又催促糜星月:“快去給同學們泡椰子粉。”

糜星月低著頭去找水壺。

韓越連忙說:“不用了謝謝您,我們是想問問,您昨天晚上回來到車站,是一個男同學去接的您嗎?”

老太太笑嗬嗬地拿起桌子上的旱煙袋,抽了口煙:“是啊,一個男娃,個子高高的。”

“那他人呢?”韓越問。

老太太吐了一口煙:“送我們回來就走了,我們這地方小,也住不下,他又有車,我就沒留他。”

韓越看向沈西園。

沈西園也在看著老太太:“您高壽?”

老太太:“七十三啦。嗬嗬,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我這也是到關口啦,活不活的過去還不好說嘍。”

沈西園:“您老家哪兒的?”

老太太又抽了口煙:“佛跳牆省。”

“那怎麼會來南城?”沈西園問。

老太太笑:“家裡也沒什麼親人啦,就這個外孫女相依為命,她說想來南城上學,就帶她來了。你們喝點椰子粉,好喝,香。”

糜星月把兩杯衝好的椰奶放下。

用的是兩個塑料杯,平常人家用來刷牙漱口的那種杯,沈西園在少管所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杯子。

“我洗過好幾遍,也消過毒的。”糜星月小聲說,生怕他們嫌棄一般。

沈西園笑了笑,拿起來喝了一口,點點頭:“味道挺好的。”

糜星月鬆了口氣。

韓越卻不喝:“我是運動員,外麵的飲料都不能喝。”

萬一有什麼添加劑,影響到尿檢就不好了,況且一般這些椰子粉飲料,除非是純粉,否則很多裡麵都加的有植脂末,運動員少喝為好。

沈西園笑著說:“您認識奚睿吧?”

老太太點頭:“認識啊,那小夥子以前經常來,有好幾次,我問他是不是來找星月,他也搖頭說不是,可我都看見過好機會了,他偷偷跟著星月。嗬嗬,他肯定是喜歡我們星月。”

糜星月低著頭不吭聲。

沈西園道:“糜星月大概已經忘記他了,奚睿跟我說過,他小時候家裡出了點事,為了防止討債的人對他下手,他父母把他送到以前的管家奶奶的老家。西南很偏遠的一個山村,他也是在哪兒遇見糜星月的,哦對了,不知道糜星月還記不記得,他說你那個時候叫草丫。”

糜星月垂著頭,完全看不到她的臉,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看到她雙手抓著自己的衣襟,握緊,站著一動不動。

老太太笑笑:“我說呢,這小子怎麼對星月那麼上心。我剛帶星月來南城的時候,星月就是個小黃毛丫頭,也不會打扮,人看著也麵黃肌瘦的,那男娃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怎麼會對星月看得上眼。”

沈西園笑了笑,又看向糜星月:“對了,我一直好奇,當年的草丫,是怎麼變成現在的糜星月的?”

草丫是山村農戶家的女兒,她或許可以通過上學改變自己的命運,但非常非常困難。

尤其是,沈西園記得奚睿說過,奚睿父母接他走的時候,奚睿問過草丫要不要跟他一起走,他可以讓爸媽收養草丫。

但是草丫當時說,她不能走,她還要照顧弟弟和患病的媽媽,奚睿還說,草丫的媽媽是被拐賣的。

沈西園微微垂眸,又回憶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記錯,奚睿的確說過,草丫的媽媽是被拐賣去山村的。

那眼前這位老太太,真的是草丫外婆嗎?

老太太麵色淡淡的,歎了口氣:“我女兒是被拐賣的,我找了她很多年,後來,就把草丫帶出來了。”

三言兩語,道不儘的心酸。

能帶出來草丫並不奇怪。

草丫是女孩兒,男孩的話,這位老太太就彆想帶走了。

韓越忽然開口:“那您女兒呢?就是糜星月的媽媽?您帶糜星月走,不帶她媽媽走的嗎?”

老太太沉默了。

身後的糜星月,更加沉默。

沈西園瞥了糜星月一眼,糜星月居然在微微發抖。

老太太無奈,眼底全然都是哀痛:“我女兒已經死了。”

韓越:“怎麼會?她應該還很年輕吧,生病?在那種地方沒錢看病?”

老太太搖搖頭,緩緩地笑了一下:“她不聽話,總是逃跑,跑了好多回。那次又跑,被抓回去,打斷了腿鎖在炕上……”

老太太抽了口煙,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嘴角笑容清淡:“買她的男人,有次出去乾活摔到腰,成了個癱子,家裡沒人掙錢,就叫她掙。那地方女孩生下來要麼丟了,要麼溺死,村裡大部分人都是光棍,好些四五十的都沒娶媳婦,也沒嘗過女人味兒……一回5塊錢。她養了全家。”

韓越的拳頭瞬間攥緊。

他看向糜星月。

糜星月的頭更低了,整個人縮成一團。

老太太笑笑:“那十年前的事兒,十年前,我記著我們那邊兒,一斤豬肉好像是六七塊吧。一碗沙縣的餛飩好像是3塊,我飯量大,一份吃不飽,每回都叫老板給我下5塊錢的。”

“不過城裡跟鄉下沒法比。”

老太太又看向糜星月,“哎草丫,那時候在你們村兒,5塊錢能乾什麼?”

糜星月不吭聲。

老太太也沒讓她回答,自顧自地說:“我記得我找過去的時候,在他們鎮上吃過一碗牛肉麵,一塊五毛錢一碗,是真有牛肉,犛牛肉,一大碗麵帶肉,我飯量大也能吃飽。5塊錢能吃三碗牛肉麵,還能再加個雞蛋咧。”

老太太說:“農村錢難掙,彆看那一塊五一碗的牛肉麵,也多的是人舍不得吃。一回5塊錢,一天幾回,在他們那地方可算是高收入了,養活一家妥妥的。”

韓越坐立難安。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糜星月,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糜星月身上,他似乎看不到人氣兒。

十年前,糜星月還不到十歲,也是個小孩子。

按理說母親的事情怪不得她,可不知道為何,韓越總覺得難受。

眼前這位老太太,已經七十多了,雖然住的地方簡陋不堪,但言談舉止都說明她曾經的教養不錯,氣度是從言行中一點點流露出來的。

哪怕是十幾年前,這老太太肯定也不是農村鄉野老太太,她應該是城市人,也不知道是做的什麼工作,但家境肯定還不錯。

這樣的城市家庭養出來的女兒,肯定是千疼萬寵,可女兒卻被拐賣到偏遠山村,還落得個那樣淒慘而終的下場。

稍稍想想,就讓人心疼得喘不過氣來。

屋內很安靜。

敲門聲再度響起。

糜星月明顯抖了一下,愣了一會兒,在敲門聲不斷響起之後,她才走過去開門。

“我們是警察,有人報警……”

韓越走了過去:“是我報警的。”

他把情況說了一遍之後,警察忍不住皺眉:“你報警的時候怎麼沒說清楚?這失蹤還不到24小時,沒有辦法報失蹤的。”

韓越說:“他家裡、學校和公寓全都已經讓人去找過,沒人在,電話關機,人完全聯係不上。他還未滿18周歲,不叛逆,也沒有各種糾紛。就昨晚上去車站接了這位老太太,之後就再沒人見過他,我們很擔心。”

“再擔心也不能胡亂報警啊。”警察也很無奈,“雖然他未滿18周歲,但也不能把他當兒童看,如果他自己要離開這兒去什麼地方的話,那誰也找不到他……”

韓越說:“他父母都是知名企業家,我懷疑有綁/架勒/索的可能,還請儘快調查。”

“我們也要按程序來的。”

說是這麼說,不過礙於奚睿父母的身份,都是南城有名的企業家,如果奚睿真失蹤的話,鬨不好就是大案。

警方開始給老太太做筆錄。

老太太看了一眼韓越。

韓越卻不想去看老太太。

縱然……老太太很可憐,可他現在隻想找到奚睿,老太太是最後一個見到奚睿的人。

沈西園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韓越也跟出去,“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沈西園低聲說:“沒有在這兒。”

“奚睿不在這兒?”韓越問。

沈西園點頭:“我能確定奚睿不在那個房間。但在不在這個院子,還不好說,這個院子遮蔽天機,不知道是用來混淆視聽的,還是真的就在這兒。”

韓越皺眉:“糜星月的外婆,那個老太太有問題?”

沈西園搖頭:“看不出來,她就是一個普通人。”

韓越:“那……”

沈西園:“彆以為普通人就好對付了,有些時候,普通人身上沒有靈力波動,做事更隱秘,更難對付。”

韓越沉默片刻:“我就是不明白,真要是老太太的話,他動奚睿乾什麼?”

沈西園:“我也是猜測,暫時還待證實。這會兒沒空跟你解釋,這樣,有點事情需要你去做。我在這兒找,你回去,警察還在問老太太,你就說奚睿家裡找了位很厲害的天師,請人推算,對方說在這個方位,但又說這一塊卦象顯示模糊,像是被人遮蔽了天機,需要親自到場看才知道。把這些話的意思,透露給老太太聽。”

韓越看她:“你是打算……”

“打草驚蛇。”

半個小時後。

警察做完筆錄走人,韓越也過來找沈西園。

沈西園居然不在院子裡,而是在外麵巷子口那家早餐店,她點了兩根油條一碗胡辣湯,就坐在早餐店外麵放的矮桌子邊上,一邊吃一邊跟人聊天。

韓越很是無語:“你不是吃過早餐嗎?”

“餓了,再吃點,你要吃點兒不?”沈西園說,“這家的胡辣湯好好喝啊。”

“沒錯,這家店的老板夫妻倆都是燴麵省人,做的胡辣湯可地道了,這裡麵的麵筋都是自己手工洗的,我最好這口。”邊上坐著的一位大伯說。

沈西園連連點頭,“這湯有點兒辣又不太辣,秋冬喝一碗也太暖了。”

“說的是。不過一般南城人吃不慣,還是覺得有點兒辣。”旁邊一位大媽說,“這家店在這兒開的年代多了,咱們這幾條巷子的都老來吃,吃著吃著就習慣啦。”

沈西園讓韓越自己去要一碗胡辣湯,這邊小早餐店很忙,都是自己過去要,老板盛完了你自己端出來找位置坐。

韓越知道沈西園不會無緣無故坐這兒吃飯,奚睿還沒找到呢。

他也去要了一碗湯,裡麵有肉有麵筋,有滑溜溜的好像是粉皮,還有一種乾乾的花……

他沒吃過胡辣湯。

沈西園說:“那是黃花菜。就是黃花菜都涼了的那個黃花菜。”

韓越:“……”

“哎,你倆都還是學生吧,怎麼沒上學?”大媽問。

沈西園說:“哦,我們來看看糜星月,大媽您住這邊,認識的吧。”

大媽說:“認識啊,住老食品廠宿舍的那婆孫倆,是外婆跟外孫女吧。那位大娘可是文化人,彆看人家那麼大歲數,識文斷字,說話慢條斯理,聽著可順耳。”

大媽又問:“你們是來看星月那女娃的吧,那女娃在豐德上學,前些天學校食堂失火,那女娃也在,一直在住院,昨晚才出院回家。”

沈西園點頭,“我們是來看她的,她要轉學了。”

大媽撇撇嘴:“那女娃不行。”

沈西園問:“怎麼不行了?她學習也挺好的。”

大媽:“我們雖然不大會上網,可現在手機多簡單啊,那個微信啥的,我們也都會用啊,朋友圈發著也簡單的很,前些天都有人發朋友圈,那星月女娃的事兒我們都知道了。還不是她做了虧心事,不然轉學乾啥?豐德多好的學校,不在豐德,還能轉去哪兒?”

沈西園疑惑:“糜星月的事兒,你們這些街坊鄰居都知道了?”

“那可不。”大媽說,“這女娃心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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