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陸菁肯定是崩潰的。
不過現在陸菁跟岑延還在一起，就足以說明那件事是個誤會。
那件事情是個誤會，那麼再重新回想起曾經，回想起那段經曆的時候，陸菁的心情的確是會感慨萬千，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崩潰痛苦。
所以，當時除了這件事，一定還發生了什麼。
陸菁哭了好一會兒。
沈西園給她拿了紙巾和濕巾，讓她清理一下自己。
陸菁擦了擦之後，抬頭看向沈西園：“我當時很痛苦，很難受。有岑延脫掉的衣服，還有岑延洗澡的照片，我……我真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繼續相信岑延。”
“我喘不過來氣，我要出去走走。”
“我不想讓任何人跟著我。”
“我還想回家，特彆特彆想回家。我沒告訴柳迎迎，我自己出門……”
“我當時腦子很亂很亂。”
陸菁低聲說道，“我特彆想回家，可是等我走出去山莊之後，我發現自己沒帶手機，想給我爸媽打電話都不成，我又不想回去拿手機。我暫時不想回到那個房間。”
在那個房間裡，岑延摟著她，摸著她的肚子，跟她和寶寶說了很多話，他們就像是真正的恩愛夫妻，真正的一家三口。
可此刻對於陸菁來說，那個房間裡發生的一切，都像是諷刺！
陸菁說：“當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我心緒很亂，我走著走著，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兒了……”
“我是想帶著寶寶回家的……”
說到這兒，陸菁的臉色忽然就白了。
沈西園看著她，也沒有催促，隻是在安靜地等著她。
那對於陸菁來說，必定是非常痛苦艱難的一段回憶。
這一次，陸菁沉默得比任何時候都久。
沈西園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陸菁的時候，觸碰到了陸菁的手指，陸菁的手指格外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陸菁慢慢地喝了一口熱水，剛倒出來的滾燙的熱水，一般人壓根兒就觸碰不了的熱水，陸菁卻就那麼麻木地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小心些。”
沈西園忍不住說，“水太燙了。”
陸菁這才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杯，的確是滾燙的熱水，她的嘴角動了動，忽然，露出了一抹慘笑。
她顫抖著手，看向沈西園：“西園，你……你看出來了，是嗎？”
沈西園沒有吭聲。
陸菁又喝了一口熱水，她的眼淚忽然掉下來：“燙不到我的。”
沈西園在心底歎了口氣。
陸菁的眼淚滾滾而下，她一口氣喝掉了手中整杯滾燙的水……
還冒著熱氣的空杯子，被陸菁捧在手上。
她看著沈西園，眼中一片灰敗，再無半點色彩。
*
從陸家老宅出來。
沈西園是跟陸雲洲一起離開的。
一路上，沈西園都很沉默。
陸雲洲忍不住看她：“怎麼了園寶？出什麼事情了？”
沈西園搖搖頭。
陸雲洲卻忍不住皺眉，“剛才你奶奶說，你跟菁菁聊了一會兒？菁菁跟你說什麼了嗎？”
沈西園微微抿唇，歎了口氣。
她看向陸雲洲：“我隻是忽然想媽媽了。”
陸雲洲臉色微微一變，沉默半晌：“對不起。”
沈西園眨眼：“為什麼說對不起？”
陸雲洲轉頭看她：“我到現在還沒能抓住害死你.媽媽的人。甚至無法弄清楚對方背後的意圖，到底是針對我，還是針對你。”
沈西園：“都有吧。針對你們兩個，是因為你們兩個能生下我，我媽媽的靈魂用途很多，而你的功德深厚，他們最缺的就是功德。而針對我……大概是想控製我，讓我為他們所用。”
陸雲洲歎氣：“可是還沒能找到人。”
沈西園說：“上次你燃燒功德，也傷到了對方的。隻不過那點傷對那人來說應該不算重。我追蹤沈藍的魂魄，不過我還是小瞧了那人，那人夠狠心的，沈藍的魂魄直接被他廢了，我放在沈藍魂魄上的追蹤，也就沒用了。”
陸雲洲說：“等過完年，我再去北城找一趟明禛大師，有那等邪惡之人的存在，明禛大師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沈西園微微挑眉，點頭：“好，剛好我也去見見那位明禛大師。”
陸雲洲：“不一定能見到。”
沈西園笑：“去看了再說。”
陸雲洲又看向沈西園：“你還沒說，剛才怎麼了。菁菁跟你說什麼，讓你想媽媽了？”
沈西園抿唇，低聲說：“母愛真偉大，可……也太沉重了。”
陸雲洲眉頭緊皺。
沈西園說：“我……做了一件不知道是對是錯的事。”
陸雲洲問：“是跟菁菁有關的？”
沈西園嗯了一聲，“我幫她找回了一個秘密。”
陸雲洲遲疑了一下，又問：“那菁菁是否願意知道這個秘密？”
“……我也不確定。我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後悔。”沈西園長長地歎了口氣。
陸雲洲：“彆想那麼多，其實……這麼說吧，假設你因為某些原因，失憶了，你有一段記憶是空白。對這段空白，你一定會好奇。你想知道這段空白的記憶裡，都發生了什麼，這是很正常的事，對不對？可是如果你周圍的人都不告訴你，他們說，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那段記憶你沒有必要知道……那你會怎麼樣？你會相信他們是真的為了我好，所以我不用知道那段記憶？”
沈西園搖頭。
陸雲洲說：“是的，沒錯，哪怕有一百個一千個人告訴你，你不需要知道那段記憶，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可是事實上，你不會不好奇，你隻會更好奇，更想知道！”
“這個時候，如果告訴你說，你知道的話會承受痛苦的結果，你就會不想知道了嗎？不是的，你還是想知道，你寧願承受痛苦的結果，也還是想知道。因為空白的未知對於人來說，是很可怕的事，相對來說，知道了，痛苦了，反而是真實的。”
沈西園看著陸雲洲：“可……真的很痛苦呢？”
陸雲洲：“那也是她願意知道的。”
沈西園歎氣。
雖然的確是這樣，可哪有那麼容易。
*
奚睿給沈西園發視頻聊天的時候，沈西園正抱著一個大碗吃東西，裡麵是各種小零食小點心。
她心情不太好，得吃點甜的。
“我也在北城，年前就不會去了。”奚睿說，“我跟老韓一塊兒吃飯呢，老韓來來。”
韓越從鏡頭裡跟沈西園打了聲招呼。
沈西園問他們北城好玩嗎。
奚睿說：“你前些時候來北城居然也不吭聲！”
沈西園沒說話。
那是她跟著爺爺，帶其他幾位爺爺一起去看英雄紀念碑的呀，也沒空跟他們說。
“臥槽，你手機往邊上轉一下，是左邊，往左邊轉一下，再轉一下……”奚睿一臉無語，“那是陸影帝？陸影帝為什麼在你家！不對，是傅小舅家。”
沈西園：“……”
韓越聞言也湊了上來，果然，也看到了鏡頭畫麵中正在包餃子的陸雲洲和傅準，旁邊當然還有黎叔。
韓越頓時抽了抽嘴角，為自己小舅深深哀悼，他很想真情實感地采訪一下小舅，跟粘女兒的嶽父住一起，還要一起包餃子是什麼感受？
不過這事兒，似乎就奚睿不知道。
沈西園輕咳一聲，跟奚睿說：“你彆一驚一乍的，跟你說個秘密，那邊站著的，一個是黎叔，一個是我男朋友，一個是……我爸。”
奚睿茫然：“黎叔是黎叔，你男朋友是傅小舅這我知道啊，還有一個是……你爸？還有一個……臥槽，那不隻剩下陸影帝了！陸影帝是你爸？！！”
奚睿的聲音差點兒沒把手機給震壞。
沈西園無語：“你慢慢消化，彆往外說，保密，我先掛了。”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雲洲已經走過來：“園寶餓了嗎？先給你煎幾個餃子好不好？”
傅準：“她有點上火，吃煮的好點。水都燒了。”
沈西園：“……我要吃一盤煎的一盤煮的。”
又看了看黎叔，沈西園：“再加一盤蒸的吧。”
除夕夜肯定是要在陸家過的。
可沈西園也答應了跟傅準一起回家。
最終還是陸雲洲跟傅準協商，初一的時候去傅家拜年，陸雲洲雖然年紀小，但跟傅準的父親也算是平輩，他去傅家其實不太適合的，但據說傅家人多事兒雜，他可舍不得園寶受委屈，必須得跟著去，合不合規矩另說，當然，侄子陸彥庭也是要帶上的，還有裴洲。
除夕夜，要吃團年飯。
陸家所有人齊聚。
之前沈西園去見爺爺奶奶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大伯二伯他們，因為到了年底那兩天都太忙了，不過年夜飯是能見到的。
傅準也厚臉皮跟過來，在陸家吃團年飯。
大伯陸雲徵、二伯陸雲深，還有大伯娘二伯娘都在，大伯家還有一個堂哥，也是一方父母官，過年也沒假放，回不來，打了電話回來，還讓人給沈西園帶禮物。
二伯陸雲深就是陸彥庭的父親。
大伯娘二伯娘也都給沈西園帶了禮物，親熱程度不如陸奶奶，但也都很熱情，半點兒沒讓沈西園覺得尷尬，這就夠了。
事實上，有陸家爺爺奶奶的喜歡，還有陸雲洲，陸家當然不可能有人給沈西園臉色看，那也太蠢了。
傅準蹭來陸家三次了，他的情況更是不必說。
對傅準，自然也都滿意。
陸雲洲是舍不得女兒那麼快成家的，但對陸家爺爺奶奶來說，園寶歲數的確還小，可也應該先定下個好的，不然以後好的都被挑走了。
傅準腿腳沒有問題了，那顯然他就是個好的。
不過傅準也不是無可挑剔的，比如他家，那環境陸奶奶就不喜歡，但是吧，想他們也不敢欺負園寶，隻看著傅準好就行了，傅家可以忽略不計。
這是沈西園過的最熱鬨的一個年。
可惜沒有年獸。
有的話還能抓一隻玩玩，增添點節日氣氛。
晚上，沈西園收了一大堆的紅包。
壓歲錢！
陸雲洲傅準，還有陸奶奶和陸彥庭他們，都給沈西園補了18個紅包，一歲一個，全都給補回來。
沈西園收的紅包，撲了一床。
拆紅包的樂趣，真是太美妙了！
午夜。
零點倒計時。
煙花騰空。
沈西園站在樓頂上，傅準從身後抱著她，前方是映亮夜空的火樹銀花……
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