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6089 字 3個月前

劉鬆派了一個名叫譚辛的人去跟蜀商商議采買兵器的事兒。沒多會兒, 譚辛就找到了送兵甲來的蜀商。

譚辛慢悠悠地問道:“你們一共帶了多少兵甲來啊?”

蜀商老老實實答道:“共帶了三千把刀, 一千五百杆矛, 一千副甲。”

“喲, 這數量可不少。買賣要是做成了, 你們能賺不少錢吧?你負責此事,想必也能撈到許多油水吧?”譚辛哼哼道:“能想出借著勤王的機會跑中原來做生意, 還真有你們的。”

他話題開得頗為古怪, 蜀商就隻是笑, 隨口附和了兩句。

譚辛不先問兵甲的價錢, 也不說他們具體打算購買多少, 倒是繼續陰陽怪氣地擠兌了一番:“說實話, 你們雖然能想到趁這機會來做生意,可你們這生意做得並不怎麼精明。你們蜀中雖然產銅、鐵,可蜀鐵跟冀鐵和魯鐵比起來, 差得可遠了。你們千裡迢迢費那麼大功夫運這麼些破銅爛鐵過來, 當真賣得出去嗎?”

蜀商略略沉吟,不卑不吭道:“這麼說,貴軍是無意購買我們的兵甲嘍?”

譚辛繼續怪聲怪氣地說話:“我老實告訴你, 劉府尹的確不怎麼有興趣。他看了你們送來的那些兵器鎧甲,根本不滿意。他本是打算一口回絕這筆買賣的,不過有人跟他進言了幾句, 他改變了主意。你可知道是誰進言的嗎?”

不等蜀商回答, 譚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得意洋洋道:“是我!我幫了你們一個大忙。知道為什麼要幫你們嗎?因為我這人心地善良, 我體恤著你們蜀人大老遠地運貨來,實在不容易。加之我素日深受府尹的器重,我的話府尹總是聽得進去,因此我便在府尹麵前替你們美言了幾句。既然是我改變了府尹的想法,他也就索性把這事情交給我來,讓我決定你們的兵甲到底值不值得買。”

這段話當然是他編造的,他說這些是為了邀功索賄。要知道采買軍備可是一個肥缺,他辦著這差事早賺得盆滿缽滿了。

朱瑙派出來的自然是機靈的人,那蜀商聽出了譚辛話裡有話,卻假裝聽不出來,客客氣氣地笑道:“值不值得買……我們送了幾副兵甲過來,東西好不好,閣下自可估量,試用幾日再決定也無妨。至於價錢,這倒要談談。做生意麼,總是買得越多越便宜。”

譚辛以為蜀商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皺眉。他想了想,又道:“其實呢,我們軍中最近新招了一批兵馬,正巧是需要補充幾副兵甲。按照常理來說,我們應該去冀東或者魯中收鐵。不過你們已經把兵甲打製好了,也是省了我們一番麻煩。我以此向府尹進言,或許能說服府尹買你們的東西。”

蜀商仍不接茬,問道:“那,貴軍打算買多少呢?”

譚辛見他死活不開竅,自己仿佛對驢彈琴,不由沒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把話挑得更明了:“買不買,買多少,那得先看看你能否說服我。”他故意加重了最後一個字,還一麵說一麵摩挲手指,把手放在鼻子下麵,索要賄賂的意思已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蜀商笑道:“閣下莫非覺得我們的東西不夠好麼?哪裡不好呢?”

雙方僵持片刻,譚辛的臉徹底垮下來了。

他心裡那個氣啊,搞不懂蜀商到底是真的頭腦不開竅,還是有意裝傻。可做生意的人如果連這點眼色都看不懂,還能做成什麼生意?

如果是故意裝傻,那可就太蠢了。連討好他這個辦事的人都不懂,那這筆買賣不黃還有天理嗎?虧得蜀商名聲在外,連怎麼才能做成生意都不懂,簡直可笑!

至於劉鬆叮囑他的話和廣晉府軍是否需要這批兵甲,就不是他所需要考慮的了。

雙方又周旋片刻,最終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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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瑙正與謝無疾在帳中看地圖,忽有一名士卒進來,在朱瑙耳邊小聲稟報道:“府尹,派去河南府軍和廣晉府軍商談的人都回來了。”

朱瑙倒也不避著謝無疾,道:“讓他們進來吧。”

不一會兒,兩名被派去兜售兵甲的商人進入軍帳。

朱瑙問道:“情形如何?”

去河南府軍的人率先稟報:“河南府有意購買我們帶來的全部兵甲,不過他們把價錢壓得很低,還說我們若不同意就不買了,他們可向冀魯購買。”說完報上了河南府開的價格。的確是個非常低的價。

朱瑙聽完不置可否,又看向去廣晉府軍的人。

去廣晉府軍的蜀商彙報道:“府尹,廣晉府軍軍紀渙散,吏治敗壞,欺上瞞下之風猖獗。我此去兜售,軍中放我入內的、替我傳話的、與我協商的,人人向我索要錢財。我拒絕行賄,他們便趕我回來,連價錢都沒問。”

朱瑙噗嗤一樂,謝無疾則微微一怔。

這又是一個極好的情報,是他很難用尋常方法打聽到的情報。原本隻從明麵上看,廣晉府軍和河南府軍的實力相差無幾,甚至廣晉府軍還略占上風。但如果廣晉府軍的軍紀果真如這蜀商所言,那廣晉府軍的戰力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一樁生意就能得到這麼多的情報,他倒真有些希望以後能時常與朱瑙一起共事。這樣得力的盟友是他從未遇見過的。

朱瑙道:“既如此,廣晉府軍那裡不用去了。河南府那兒繼續談著。記著一點就行——無論他們怎麼問,我們都不必開價。無論他們開出什麼價,我們都不答應。”

商人領了命就退出去了,謝無疾倒又是一怔,疑惑地看了朱瑙一眼。

不管怎樣,不開價?不管彆人開什麼價,不答應?這做生意的風格倒是很新奇。

不過他並沒有問。朱瑙的用意他已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