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兩百零五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7893 字 3個月前

朱嬌的問題莫名其妙, 問得謝無疾愣了愣。他反問道:“朱姑娘為何問這個?”

朱嬌指了指謝無疾掛在牆上的地圖,道:“我看到成都府的地圖,忽然想起謝將軍似乎和成都尹關係很好, 是以好奇問問罷了。”

謝無疾屋內的牆上掛著幾張地圖,皆是富縣、延州一代的大小詳圖,是他目前查探情報、部署兵力時要看的。唯一一張與他無關的地圖便是蜀府的地圖——他也時刻關注著蜀地的形勢變化,因此才將其也掛在牆上。

謝無疾眯了眯眼,擱在案板下的右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左手, 片刻後,他平靜地答道:“朱府尹是可成就大業之人。”

朱嬌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她忽然沒來由地惱怒起來:“他若真能成就大業, 緣何眼下連一個施州都守不住呢?聽說長沙軍隻用了一天的時間, 就打到長江口了!聽說成都府的一萬大軍連打都沒打, 就直接投降了長沙軍!他這成都尹究竟是怎麼當的?”

她這一連串的質問, 仿佛吃了敗仗的人不是蜀軍, 而是她自己似的。

謝無疾頓時皺起眉頭。

朱嬌又道:“現在外麵的人都說, 成都尹是個大騙子。前幾年傳聞他勤政愛民,雄才偉略, 全是他自己放出來的風聲, 用來糊弄百姓的!實則他揮霍無度,欺壓百姓!如今長沙軍打下了施州, 消息瞞不住了,他才露出真麵目了!”

謝無疾的臉色霎時冷了下來,朱嬌被他帶著寒意的眼風一掃,嚇得立刻噤聲, 連大氣都不敢喘。她對謝無疾,顯然是十分畏懼的。隻是既然畏懼,又不知她緣何非要招惹他。

謝無疾並沒有衝她發難,緩緩偏過頭,向一旁的午聰問道:“民間果真有這種傳聞?”

他軍務繁忙,不可能事事躬親。軍中有專門處理情報的官員,會將經過篩選後可靠的消息彙報給他。至於那些一聽就知是胡言亂語的,就沒必要拿來浪費他的時間了。

午聰忙湊上前道:“將軍,確實有。儘是無知小兒造的謠言罷了。除了那些,還有人說,真正的朱府尹早已被張玄作法害死,眼下的朱府尹隻是個冒牌貨,所以才會在施州慘敗。”——也虧了這些人的想象力,竟能把一個個謠言全串起來,最後倒串了一個有些說服力的故事了。

這些傳聞在知情的人聽來真的很匪夷所思,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未必不是個有趣的故事。

慶陽離蜀地那麼遠,茶樓酒館裡幾個醉漢酒鬼胡言亂語一番,很快就會被人當做談資傳遍全城,由於沒人能來辟謠,傳著傳著,最後就傳成真相了。不僅民間如此,倘若官府和軍隊缺少可靠的消息來源,最後也極有可能采信這些荒唐的說辭,造成軍心動蕩,人心惶惶。

謝無疾早年間也曾吃過這樣的虧,是以眼下尤為重視消息與情報的控製。隻是慶陽那裡似乎沒有管控情報的本事,就連堂堂慶陽侯的千金,也采信了這些荒謬說法。不過她至少沒相信朱瑙是個冒牌貨,總算沒太荒唐。

謝無疾並沒有向朱嬌解釋什麼,反而又衝她問道:“你還聽說了什麼?”

朱嬌撇撇嘴,道:“我聽說成都尹在蜀地根本就不得人心,隻會盤剝百姓,成都反對他的勢力很多。去年他被迫逃到涼州避難,直到今年才找到機會回蜀。我還聽說是施州百姓主動開城門迎接長沙軍入內的,因為老百姓不喜歡成都尹,寧願讓長沙尹來治理。大家都說,用不了多久,成都府就會被長沙府吞並,像江陵府那樣。”

頓了頓,她問道:“謝將軍,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些可笑至極的言論聽得謝無疾和午聰都忍不住笑了。朱瑙平定涼州之亂,竟能被說成是被迫逃到涼州避難?怕是說書先生都未必能編出這樣的故事來!

可下一刻,謝無疾的笑意很快消失,忽又抬手撐住額頭,似在隱忍某種痛苦。

朱嬌不知他在想什麼,好奇地盯著他看。

過了一會兒,謝無疾冷冷地開口道:“朱姑娘還有彆的事嗎?”

朱嬌一愣,急道:“謝將軍,你還沒有告訴我,朱府尹是什麼樣的人?傳聞說的都是真的嗎?”

謝無疾隻用疏離淡漠的眼神看著她:“理由。”

朱嬌一愣:“什、什麼?”

“我必須告訴你的理由。”

朱嬌:“……!!!”

她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從來沒人敢給她擺一個臉色,說一句重話。可到了這裡,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她簡直把這輩子沒吃過的閉門羹和沒受過的冷眼都受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謝無疾這種人???啊???簡直白瞎這一張俊臉!!!

她氣得七竅生煙,謝無疾已無情地下了逐客令:“送朱姑娘出去。”

帳外立刻進來幾名衛兵,先衝著朱嬌行了個禮,旋即便要扛起朱嬌往外走。朱嬌慌道:“我出去,我自己出去就是!但是謝將軍不答應娶我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回慶陽的!”

出乎她的意料,謝無疾竟然沒堅持把她送走,反而吩咐道:“在隔壁為朱姑娘騰一間空屋出來。”

朱嬌又是一愣。謝無疾這是什麼意思?一麵對她冷若冰霜,一麵又讓她搬到他的附近?

其實謝無疾倒也沒有彆的想法,隻是朱嬌總要來找他,倘若住得遠,朱嬌便有理由在軍營裡亂走。住得近了,也就限製了她走動的範圍。

待朱嬌被衛兵帶出去後,謝無疾又吩咐道:“看好她和她仆從,彆讓他們離開院子。”

衛兵愣了一愣,道:“倘若他們要回慶陽呢?”

謝無疾道:“那就讓她先來見我,不可讓她擅自離開。”

衛兵道了聲“是”,出去了。人都走後,屋內又隻剩下午聰和謝無疾二人。

謝無疾靠回椅背上,眉峰微蹙,滿臉倦容。

午聰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你怎麼了?”自從聽朱嬌說了民間有關朱瑙的傳言後,謝無疾的臉色就非常不好看了。

謝無疾一字一頓道:“邪教,無恥。”

午聰怔住。他前後一聯想,立刻明白了謝無疾的意思:“將軍是說,民間那些謠言,是邪教傳出來的?”

謝無疾冷冷道:“定與他們脫不了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