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兩百一十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10360 字 3個月前

三日後的下午, 謝無疾終於率領大軍回到了富縣。

此去他可謂是大獲全勝,剿滅邪教軍近萬人, 攻占邪教軍的駐地, 收繳到了大量錢糧。不僅如此, 他還俘虜了慶陽軍數千人。

——當時慶陽軍在樹林裡設下埋伏,準備被和邪教軍互相配合。一旦謝無疾的軍隊在山下遇伏, 倉皇逃跑時就會從樹林附近經過。那時候慶陽軍就會從樹林衝殺出去, 截獲逃跑的謝家軍殘部。

結果謝無疾的軍隊確實從樹林邊上過了, 但根本不是什麼遇伏的殘部,而是一支浩浩蕩蕩裝備齊整的大軍!這跟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慶陽軍的士卒們全都傻了眼, 也不知該怎麼辦,隻能老老實實躲在樹林裡不敢動。這一躲,躲了兩炷香的時間。兩炷香後後, 謝家軍們已然悠悠哉在地將樹林團團圍住了, 任一隻耗子都逃不出去。

那統領慶陽軍的人倒也識時務, 把這局勢一打量:得,這還打什麼打?老老實實率領部眾們投降,沒讓謝無疾浪費一兵一卒。

等謝無疾把戰利和俘虜清點完,又派出一支精兵前往慶陽,這才不慌不忙地打道回府去了。

……

大軍回到富縣的營地,謝無疾走在軍隊的後方,正指揮整個大軍行進。忽然,走在前方的隊伍不知緣何竟然停了下來。與此同時, 前方竟然爆發出一陣激動的歡呼聲!

因為離得遠,謝無疾並不知前麵發生了什麼,他周遭的士卒也都伸長了脖子先前張望。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為什麼停下了?”

“不知道啊?他們嚷些啥呢?”

士卒們議論紛紛。

謝無疾正要差一名傳令兵去前方看看發生了什麼,命令還沒出口,忽然心念一動,有了某種預感。於是他匆匆給午聰丟下一句:“你在這裡指揮。”隨後竟拋下大隊,親自縱馬向著前方馳了過去。

穿過人群,來到軍營入口處,謝無疾終於聽見了士卒們正歡呼什麼:“蜀軍到啦!蜀軍到啦!!”

他定睛一瞧,隻見軍營裡除了留守的士卒外,果然有不少穿著蜀軍兵服的士卒!

延州兵們自從上一次與蜀軍分離北上後,早因為邪教的囂張氣焰和延州的失守憋了滿肚子的火氣。如今見到蜀軍士卒,竟有種與鄉親久彆重逢的喜悅,頓時陣型都不管了。興奮的士卒們紛紛找尋到自己的熟人,擁抱、歡呼、敘舊……人們在軍營門口擠作一團,把路都堵死了,這才導致軍隊停止了前進。

興奮的並不隻有士卒們。

當謝無疾看到軍營裡的“蜀”字旗與“謝”字旗並肩飄揚,他如一葉小舟在驚濤駭浪中斬波劈浪許久,此時忽然行至寧靜寬闊的河道中,雖仍未上岸,卻終於有了種久違的平靜感。他眼底蘊起一片笑意,踢了踢馬腹,繼續朝裡駛去。

士卒們看到謝無疾過來,忙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軍營裡蜀軍的士卒並不多,看起來隻是一支先頭部隊。謝無疾問道:“你們領軍者是何人?”

還沒等蜀軍士卒回答,延州兵的士卒就爭搶著激動地答道:“朱府尹!是朱府尹!!”那架勢,儼然比蜀軍們還要愛戴朱瑙。

謝無疾望著自己手下們傻笑的臉失笑,又問道:“那他,現在何處?”

士卒們趕緊朝著軍營裡的方向指了指。

謝無疾四下望了望,看見附近的一名軍官,立刻將軍官叫來,吩咐他主持軍營門口的秩序。隨後他將馬韁一拽,快馬朝著深處駛去。

不多時,他騎到院外,從馬上跳下來,正要快步向裡走,院子裡的人恰好聽見了外麵的動靜,也正從裡麵走出來。

四目相對,軍營中的哄鬨聲、歡呼聲刹那間如同潮水般退卻了,隻餘清風吹拂樹叢的莎莎聲,細膩而悠揚。

謝無疾站住腳,與院中人對望片刻,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

他微微笑了起來,開口:“朱府尹,好久不見。”

當聽說施州淪陷之時,他從未懷疑過朱瑙能順利解決危機。可他沒想到,朱瑙竟能解決地這樣快,這樣順利。他原本隻盼著朱瑙能派遣幾名能人前來助他,畢竟北方的形式如此混亂,如此險峻。可他也沒想到,朱瑙會撇下一切,親自到來,還來得這樣迅速。

這段時日以來,他所有的煩惱與茫然,在看到朱瑙的一瞬間,便都消散了。

“謝將軍,我來遲了麼?”朱瑙笑眯眯地問道。看謝無疾意氣風發的模樣,他便已知道答案。

“不,不遲。你來得正好。”

謝無疾有許多話想說,正醞釀著不知該從何說起時,朱瑙的目光在他臉上巡遊片刻,向下遊移,最後落在他的腰上,輕輕搖頭,語氣惋惜:“謝將軍似乎瘦了。”

頓了頓,又道,“自然,謝將軍仍是極俊的。”

再頓了頓,笑道,“可若是不那麼瘦便更好了。”

謝無疾:“……”

他嘴角抽了抽。朱瑙的思緒他永遠跟不上,但這讓他混亂的心情逐漸平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也化作了一抹眼底的無奈。

他淡淡道:“有朱府尹為替我分憂,我從此茶飯有思,便不會再瘦下去了。”

……

不多時,在午聰等人的努力下,軍營裡的秩序終於恢複。得勝歸來的士卒們回到營地休息,俘虜被關押起來,戰利品也都開始清點入庫。

朱瑙和謝無疾則進了院子坐下,謝無疾開始向朱瑙講述他剛剛打贏的勝仗和目前富縣、延州、慶陽一帶的局勢。

……

半個時辰後。

“所以,你帶回來的那些俘虜都是慶陽軍?”朱瑙問道,“那慶陽侯勾結邪教,你打算如何處置他呢?”

謝無疾道:“你若問我,我自是要將他處斬,還要將他的人頭懸掛城門七七四十九日,以儆效尤。”

眼眸垂了垂,又道:“你若有更好的法子,那就聽你的。”

站在兩人身後的午聰和驚蟄差點把眼睛瞪出來;這還是前陣子為了一個韓風先和朱瑙說翻臉就翻臉的謝無疾嗎??

驚蟄立刻向午聰投去疑問的目光:你們將軍吃錯什麼藥了?怎麼忽然轉性了?

午聰的表情則是一言難儘。誰知道呢?沒準是讓邪教氣的吧……

倒是朱瑙想了一會兒,竟然沒有相反的意見:“既然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那就這樣做吧。”

言下之意,倘若慶陽侯尚未走到出兵聯合邪教給謝無疾設埋伏的地步,他或許會有不同的做法。但事情已然如此,那照著謝無疾的意思辦才是最好的。

且不論慶陽侯究竟罪當如何,這一次和韓風先那次不同。謝無疾也說了,他處斬慶陽侯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以儆效尤。現在形勢如此嚴峻,處在邪教威脅下的勢力可不止慶陽侯一個。倘若他們對慶陽侯寬大處理,那麼往後所有中立的勢力就都有可能會倒向邪教——畢竟邪教手段更殘暴,在危險之下先屈從於邪教,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說。大不了等風向轉了再改變立場就是。

唯有他們狠狠地處置了慶陽侯,警示天下,那些中立的勢力一看,既然橫也是死,豎也是死,逃都逃不過,才有可能奮起反抗,而不會為了保一時的周全助紂為虐。

見朱瑙同意,謝無疾又抬起眼:“好,那就這麼辦。”

朱瑙又問道:“慶陽侯的千金也在你這裡?她眼下身在何處?”

“押在牢裡。”

“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這個問題讓謝無疾沒有回答。他沉默片刻,問道:“你意下如何?”

朱瑙道:“那讓我見見她吧。”

謝無疾微微一愣,沒有多說什麼,隻扭頭向午聰吩咐了幾句,午聰立刻就要出去安排。

朱瑙卻叫住了午聰:“且慢。待慶陽侯死後,我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