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百一十三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5809 字 3個月前

一個月後, 延州。

焦彆視察完城樓回到住處, 剛走進院子,就聽見自己的屋內有腳步聲, 似是有人正在裡麵焦躁地來回踱步。他已猜到屋中人是誰, 頓覺一個頭兩個大,心情也跟著焦慮起來。

但不管怎麼焦慮,要麵對的總還是要麵對的。他揉了揉眉心,硬著頭皮繼續朝裡走去。

果然如他所料, 一進門, 他就看到了滿臉寫著“暴躁”的史安。史安一見他進來,立刻朝他撲過來, 激動地手舞足蹈, 唾沫四濺:“焦將軍, 大事不好啊!我剛剛收到消息,昨天我們又被那些千刀萬剮的蜀軍抓走了一百多個人!一百多個!!!”

焦彆冷冷道:“你既已知道那是他們下的套,為何又派人去?你這就叫不自量力!”

“你這是什麼話?!”史安勃然大怒, “你知道他們都編排了什麼話本和戲本嗎?他們竟敢把師君說成是黃鼠狼精!我難道什麼都不乾,就眼睜睜地任憑他們造謠生事?!”

焦彆暗暗道:造謠生事?論造謠生事, 誰又比得過你們呢?

當然, 他心裡這樣想, 嘴上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焦彆正是目前延州城的守將。他曾是謝無疾手下的一名軍官, 當初延州危難之際,是他在玄天教的煽動下叛變,殺害了原本的守將顧平, 自己取而代之。他帶著延州城投入玄天教旗下後,張玄為了嘉獎他,將他封為玄天教的“治頭大祭酒”,地位極高,可享受數以十萬計的信徒們的供奉。

但焦彆畢竟是個軍人出身,他雖然受封,對於玄天教內的事務並不清楚,也不感興趣。他根本不信教,叛變也是受到利益驅使而已。張玄想要讓玄天教在延州深深紮根,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這才派出了史安這名“掌旗”到延州。名曰輔佐焦彆處理教內事務,實則也是監督焦彆——是的,監督。

焦彆對張玄能有幾分忠心?張玄對焦彆又能有幾分信任呢?無非各取所需罷了。

焦彆在外視察了一上午,又累又渴,便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茶喝。而史安見焦彆對自己說的話竟然無動於衷,更加惱火了。

朱瑙安排的人在延州附近一帶說書唱戲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頭幾天的時候,各個分據點的教徒們聽說竟然有人敢用戲文抹黑張師君和玄天教,立刻像往常那樣,提著刀槍棍棒就準備去殺人封口。可沒想到的是,每個說書人和戲班子附近都有兵力在暗中保護,教徒們一衝過去,殺人沒殺成,反倒自投羅網。短短幾天時間,就有上百名教徒被抓!

史安作為延州一帶玄天教實際上的最高掌權人,他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教徒就已經折損上百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謝無疾和朱瑙搗的鬼,想了很多辦法阻撓,卻都沒成功。為了不再平白折損人手,他中間也安靜了一段時間。但是他安靜,謝無疾和朱瑙可不會消停。

書一場接一場地說,戲一場接一場的演。延州城雖然在焦彆的嚴密掌控下還沒有被朱瑙和謝無疾的勢力入侵,說書人和戲班子自然也沒法進來演,當他們擋不住悠悠之口。現在城裡的老百姓也開始討論黃鼠狼成精的事兒了,可見朱瑙編出來的故事已經深入人心了!!

史安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深深明白,玄天教的立身之本就是人心,如果人心讓敵人搶去了,他們的大廈轉瞬之間就會傾覆。於是他決定奮力一擊,不管怎樣先扳回一城。

昨天,他下令集結了上百名教徒,攻擊一處蜀人設的講台,想著不管怎樣先搗毀一處講台,殺死一批蜀軍和說書人,好歹為玄天教挽回點聲勢。可惜那些教徒們空有膽量,卻沒有實戰的本領,百來個人一窩蜂用上去,居然被二十幾個訓練有素的蜀軍砍瓜切菜般放倒了一半,又抓走了一半。

聲勢沒能挽回,損失卻更慘重了!

之前與慶陽侯聯手對付謝無疾,卻被謝無疾反將一軍,史安麾下最精銳的教徒軍就已死了近萬人。如今又幾十幾百地被抓被殺,雖說教徒的總人數還有很多,但是最死心塌地的人越來越少了。照這樣下去,他非但不能繼續擴張玄天教的聲勢,連已經打下的江山都可能會被敵人給奪走啊!

史安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

“焦祭酒,焦將軍,你不能坐視不管啊!朱瑙和謝無疾手底下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卒,普通教徒根本打不過他們。隻能你派出士兵去對付他們了!”用士兵對付士兵,這才有扳回一城的希望。

焦彆雙眉緊鎖:“我派兵?我聽說他們設置的講台有上百處,我要派多少兵才能搗毀這麼多地方?才能封住他們的嘴?你知道我城內一共才有多少兵嗎?”

還沒等史安開口,焦彆接著質問道:“謝無疾一直在伺機奪回延州,我若把兵都派出去殺幾個唱戲的,然後我要把城池拱手送還給他嗎?!”

這話把史安噎得直瞪眼。

從前在沒有受到敵人威脅的時候,焦彆跟史安關係還是過得去的,大家都是玄天教的人,不分彼此。但是敵人一來,你的人和我的人就區分得很明白了。焦彆可不想派自己的兵力去乾那種蠢事,更不想因此折損自己的人手。

史安見他不肯,忍了忍氣,道:“焦將軍,不用全部搗毀。你派兵去毀掉幾處,多殺幾個人,讓他們心生忌憚,不敢再肆意說書唱戲就好。”

焦彆隻覺可笑,愈發不耐煩:“毀掉幾處有什麼用?他們明擺著就是要打垮玄天教。除非把他們全部殺光,否則你覺得他們會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