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7497 字 3個月前

黑馬軍陳兵冀州邊境, 並不是為了入侵冀州, 而是為了牽製住中原兵馬, 使陶北不敢大舉興兵發往西南。隻要陶北不抽走冀州的兵馬,那麼兩軍就隻會在邊境對峙, 而不太會打起來;可一旦陶北敢把人調走,致使北方虛空, 那黑馬軍可就不會客氣了!

冀州是決不能有失的, 一旦冀州失守, 鄴都就失了門戶,敵人可以長驅直入打進他的都城來!

可如果要守衛冀州,陶北就很難再發兵救援蒲州了。在國庫空虛的情況下,不管陶北怎麼砸鍋賣鐵勒緊褲腰,他都不可能兩線同時開戰。兩線作戰會將他迅速拖垮的, 無異於自殺。

那有沒有可能先解決了黑馬軍,再去對付蜀軍?隻怕可能性也不大。黑馬軍雖然不如蜀軍那般英勇善戰, 但也不是等閒之輩, 且又背靠他們的老家幽州。一旦陶北下令主動出擊,黑馬軍很可能先退回幽州去;等到陶北撤軍, 黑馬軍又再跑回來, 纏的陶北無法脫身。隻怕冀州這邊還沒折騰完,蒲州都已經失守了。

朱瑙這一手,讓陶北難受至極,卻想不出破解之法!

他用力摁了摁青筋直跳額角,耐下脾氣, 道:“把幕僚全都招來,再把太師也請來,我要與他們商議對策。”

不多時,張靈等人被請入大堂。

陶北將黑馬軍陳兵冀州邊境的消息告訴眾人,眾人也都吃了一驚,很快明白了朱瑙這一手安排的用意,頓時也暗暗叫苦。

有人建議道:“大將軍,那黑馬軍見錢眼開,隻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罷了,他們並不忠於朱瑙。我們不妨重金收買,使其退兵。”

又有人建議道:“朱瑙曾表魏變為幽州牧,破虜將軍,是以魏變願為其做事。大將軍不妨啟奏聖上,為其加官進爵,魏變自會背棄朱瑙,轉投大將軍麾下。”

不過這些話也有人不以為然,便是張靈。張靈可曾經親自雇傭過黑馬軍,他心知魏變雖然好財,雖然跟“忠”字沾不上邊,卻也算個重義之人。魏變若不接買賣也便罷了,可若是黑馬軍已經出動,是不會半路變卦的。要不然在這亂世中黑馬軍早混不下去了。

陶北不置可否。他也與黑馬軍打過交道,也知道想讓魏變朝秦暮楚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況且,就算魏變當真能被收買,可他哪有收買魏變的錢啊?籌措軍費就已經讓他一個頭兩個大了!

於是他又轉向張靈問道:“不知太師有何見解?”

張靈笑了笑,道:“大將軍,我雖不懂兵法,但也知道兵法裡有一句話叫‘兵不厭詐’。不妨如諸位所言,大將軍先派人去籠絡魏變,穩住黑馬軍,使其放鬆戒備。背地裡再抽調兵馬前去救援上官將軍。那魏變還以為我們中原軍仍被他牽製在冀州,卻不知,大軍早已跑到河中了!”

陶北不由沉思。

蒙蔽敵人後偷偷行動,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隻是稍許有些冒險。萬一當他大軍南下後被魏變發現了,魏變果真對冀州發動攻勢,冀州的邊防就危險了。隻是眼下也確實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片刻後,陶北做了決定,道:“便如太師所言,立刻安排人手,前往冀州遊說魏變!”

……

……

將軍帳裡,魏變半躺在胡床上,幾名親近的手下圍著他,還有一名負責接待使者的官員站在下首。

“大王,”那官員道,“陶大將軍派來的使者說,他們願出蜀軍給的兩倍價錢,讓我們退回幽州。陶大將軍還願表奏晉帝,封大王為王。”

魏變雖然號稱黑馬王,那隻是他自己封著玩的,並不受禮法的認可。陶北這回出手倒是夠豪邁,隻要黑馬軍肯退兵,他就讓他扶持的小皇帝真的給魏變封個王爵,比朱瑙給的幽州牧和破虜將軍大方多了——當然,即便是小皇帝封的,認可的也不過從幽州人變成中原人罷了。

林深眼睛登時瞪得滾圓:“他們果真願出兩倍價錢?”

這林深最是迷財,從前在汾陽的時候,便是他見財起意,差點將黑馬軍給賣了。隻是此事後來朱瑙不曾揭發,魏變等人至今也不知道。

林深才剛說完,腦袋上就被人拍了一巴掌。打他的人是魏變手下另一名軍官,他嗬斥林深道:“你傻麼?他說的你也信?陶北什麼家底你不清楚?彆說兩倍,就連一半他們也拿不出來!”

林深訕訕地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

這幾年黑馬軍與中原各方勢力接觸最多,對陶北那點家底確實心裡有數。這話明擺著就是忽悠,聽聽也就算了,要是以為他們會當真,也太看不起他們了!

魏變勾著嘴角道:“陶大將軍看來是想麻痹我們,然後來個暗度陳倉啊!”

眾軍官們也紛紛嗤笑。黑馬軍打仗或許不是最厲害的,可這幾年他們跟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要論耍心眼,還真沒幾個能哄住他們的。

魏變翻身坐起來,冷笑道,“去給那使者回話,想收買我?可以!二十萬石糧草加一萬兩,白銀銅錢都可以,半個月內運到我麵前來。一筆付清,概不賒賬!我收了錢糧,立刻退兵,絕無二話!否則,黑馬軍半步都不會往後退!”

彆說半個月了,就是給陶北三個月,他都未必湊得出這麼多錢糧。就算湊到了,他也不可能用來收買黑馬軍,他自己的軍隊還緊著呢!

那官員得了命令,便趕緊出去回話了。

……

……

半個月後。

陶北站在院子裡,焦慮地踱著步。

最近這半個月,每天都有數匹快馬往來於鄴都與冀州之間,交換最新的消息。若非陶北在鄴都走不開,他都恨不能親自去冀州主持。而今天冀州的來使還沒到,已比往日晚了一個時辰了,這讓他頗為心焦。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忽然傳來馬蹄聲,他心知是來使到了,不等人進來,就快步迎了出去。

府外,剛從馬上跳下來的果然是冀州來使。那來使見了陶北,正要行禮,被陶北擺手打斷了。

“冀州形勢如何?”

“回大將軍,”使者的臉色不太好,“高將軍遵照大將軍的意思,暗中集結兵馬,正欲南下。可就在今日清晨,黑馬軍忽然發動攻勢,燒了一座哨樓!”

陶北的臉色瞬間僵住了。

他下令駐守冀州的高洪一麵與黑馬軍周旋,一邊暗度陳倉地撤防。也不知是消息走漏了,還是被黑馬軍猜到了他的意圖。一座哨樓雖然不算什麼,但那是黑馬軍對他們的警告——彆以為黑馬軍是紙糊的老虎,他們雖然隻是來牽製冀州兵馬的,但他們會認認真真地牽製,他們隨時可能真的發動全麵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