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雙方對峙了短短的一瞬後，上官賢眼中刺骨的恨意淡去。他深深望了眼朱瑙，眼神複雜地勾了勾嘴角，丟掉了手中的長矛。蜀軍們卻不敢放鬆，一擁而上，檢查他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兵刃。
田疇焦急地看了眼朱瑙，又看了眼上官賢，咬了咬牙，向上官賢方向跑過去。
他跑到上官賢的麵前，上官賢卻轉開了臉沒有看他。田疇低聲道：“你……你沒事就好。大將軍在哪裡？”
上官賢不接他的話。
田疇沉默片刻，低聲道：“大將軍可是……自儘了？”
上官賢神色微動。
在朱瑙問田疇陶北會如何應對的時候，田疇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種可能。他當時沒有說，如今看來，卻果然如此。
田疇無聲長歎。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粱帝與太師呢？”
上官賢依舊沒有看他，田疇也就耐心地等著。終於，上官賢啞聲開了口：“他們逃走了。”
田疇愣住。
不遠處，朱瑙與謝無疾默默打量著從鄴城出來的人們。謝無疾看著上官賢，雙眉緊鎖。他不知上官賢究竟有何用意，但他看得出上官賢並不是誠心投降的。
直到有人前來稟報，說陶北已經宮城裡上吊自儘，兩人微微怔然，卻並不意外。
片刻後，朱瑙開口道：“派人將他們先安置下來，查明城中官員、軍隊的情況，我們明日再進城吧。”
謝無疾微怔，問道：“你不見上官賢了？”
他知道朱瑙一直對沒能收降上官賢感到遺憾，他以為朱瑙還會將上官賢召來進行勸說。
朱瑙卻搖了搖頭，淡然道：“明日再說吧。眼下時辰不早，我們先回去吧。”
於是他們吩咐好手下的將領們對人群進行安置，便先回去了。
……
翌日清早，已經將城中情況調查清楚的軍官們前來找朱瑙和謝無疾述職。
昨晚城門打開後，鄴都內的所有軍隊都沒有抵抗，乖乖繳械投降。其餘勢力在聽說陶北死後，也都心灰意冷地放棄了掙紮。眼下梁國朝廷的官員已經被蜀軍們全部控製起來了，然而太師張靈和小皇帝在兩個月前便南下去名寺禮佛了，至今未歸。他們已經派人去尋找朱新和張靈的下落。
說到此處，負責彙報的軍官忽然欲言又止。
謝無疾見他神色古怪，不由問道：“怎麼？”
那軍官咬了咬嘴唇，為難道：“關於粱帝朱新，末將從陶北的親兵那裡聽到一些奇怪的說法，尚不知真假。末將已經派人去查了。”
朱瑙問道：“什麼說法？”
那軍官道：“陶北的親兵說，梁國的太師張靈有可能就是玄天教的反賊張玄，那位偽帝朱新也是他帶到陶北身邊的。很可能根本不是什麼皇室宗親，隻是個普通和尚，來的時候連頭發都沒長出來，在宮裡也是每天吃齋念佛。就在一個月前，張靈借著帶偽帝南下禮佛的機會，已經偷偷逃走了。”
朱瑙、謝無疾：“……”
謝無疾不可思議道：“張靈就是張玄？陶北是一開始就知道此事，還是後來才知道的？又怎會封他做太師呢？”
頓了頓，仍覺得匪夷所思，又問道：“他們果真逃了麼？該不是粱人將偽帝藏起來後，借口找的托詞吧？”
那軍官麵色訕訕。他一開始不敢稟報這個消息，也是因為覺得這事情聽起來太離譜了，他懷疑是粱人有意欺瞞。然而對陶北府上的人和梁朝的官員進行了反複的詢問後，至少小皇帝離京的消息是真的，張靈的身份就要等他們派人去調查後才能確定了。而且，如果這件事真的是編造出來的，那編造這消息的粱人也未免太沒譜了。
朱瑙失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若果真如此，那位張太師可真是個人才……”
謝無疾：“……！！”
他瞪著眼睛道：“你該不會連他也想收了吧？！”
他知道朱瑙求才若渴，其他人也還罷了，可這張玄借玄天教之名弄得生靈塗炭，害死無數百姓。此人不死，天理難容！
朱瑙忙拍了拍謝無疾的手，嗬嗬笑道：“除非他能連我也騙過，那便是他的本事了。否則我隻怕不能讓他好過。”
他思忖片刻，想起當初張玄從太原逃走的地方也是寺廟，這一回又是出去禮佛，不由隱約想了什麼。
他吩咐道：“查一查他和朱新是在哪裡逃走的，派人去附近個州縣的寺廟暗中查訪那裡的和尚，看能不能找出他們的蹤跡。”
軍官忙道：“是！”
將城中的事情都彙報完，那軍官便退下了。很快又有一名親兵跑了過來。
“陛下，”那親兵道，“上官賢已在外麵候著了。”
朱瑙看了謝無疾一眼。謝無疾微微皺了下眉頭，起身道：“我先帶兵進鄴城去。”說罷起身向外走去。
他走到帳外，驚蟄等護衛就在帳邊站著。謝無疾朝驚蟄低聲吩咐道：“保護好陛下。”說完才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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