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寂靜的夜,腳步越加清晰。
林晝直直盯著門口,他覺得他的心也跟著那漸行漸近的腳步聲,慢慢提了起來,空空的落不到實處。
這時,門被推開,一個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抬眼,眉眼清冷又矜貴。
林晝看清了寧縱的臉,心卻更亂了。他哥來找他乾什麼?
寧縱一步步朝林晝走來,視線始終落在林晝的身上,臨到床邊,他停了腳步,隻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就坐在了林晝的床邊。
床微微地陷下去,床微陷的那一瞬,林晝覺得他的心也跟著輕輕一顫。
寧縱的聲線在昏暗中響起:“睡不著?”
林晝不答,他是睡不著。
他呼吸一頓,聞到了寧縱身上和他相同的沐浴液的清香,不知道為什麼,他耳朵有些燙。
寧縱打量了林晝一會,驀地輕笑了一聲。
“認床?”
寧縱的嗓音有些輕,在黑夜裡氤氳著幾分旖旎。
林晝:“我沒認床,隻是……”
他沒說下去。
冬季悄無聲息地過了,窗簾微微地晃著,料峭的春意被風吹了進來,有些冷,但又莫名地有些燙。
“隻是什麼?”寧縱極輕地問了一聲。
林晝不答,隻是心臟微微發癢。他哥今晚怎麼這麼溫柔,是他的錯覺嗎?
“在想什麼?”他又問了。
林晝移開了視線:“沒什麼。”
林晝模糊地回答著,寧縱也沒有要深入繼續問的意思,這一來一回的話,就算沒有任何意義,兩人似乎也樂在其中。
這時,窗外忽然下起了雨。
春雨冷意涔涔,卷在皮膚上,仿佛冬季還未遠去。寧縱站起身,走到窗前,他把窗戶合上,隻微微露出一條縫隙。
寧縱拉上窗簾,他重新坐回床邊,林晝感覺他一顆飄著的心,終於又落在了實處。
寧縱一瞬不瞬地看著林晝,忽然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阿晝,下雨了。”
林晝控製不住地望進寧縱的眼底,然後,他聽到了Alpha意味不明的聲音。
“幸好我沒有讓你回去。”
空氣又安靜了下來,兩人的呼吸卻莫名重了些,捉摸不透的情緒,縈繞在他們周身。
許久,寧縱的聲線低低沉沉,隱著輕啞。
“哥哥忽然想到,這麼多年哥哥好像一直欠你一句話。”
“什麼話?”林晝問道。
寧縱看了林晝一眼,他忽然抬起了手。骨節分明的手,在昏黃的光影裡,暈著奇異的色調。
那雙手緩緩地向林晝靠近,他的指骨微蜷,指尖彎曲,輕輕地揉了揉林晝的頭。
霎那,林晝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一聲又一聲,他幾乎懷疑心臟會躍出去。
林晝想象過,寧縱這雙好看的手拿著煙的場景。
煙霧繚繞,如神祗般高高在上的人偏頭,整個人沉在蒼白的霧中,卻不沾染分毫煙火。
但他沒有想過,當這雙手落在他的臉上時,才是真正地令人沉迷。
現在,他體會到了。
接下來,寧縱的指尖輕輕地撩過林晝的眼角,在林晝狹長的眼尾不經意般摩挲了一下後,才收回了手。
寧縱直起身,他的聲音在空氣裡響起,又低又啞。
“晚安,我的弟弟。”
寧縱離開,留下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後離開了。
門開了,又合上。
林晝身子緊繃,他感覺他整個人沉了下去,置身在黑夜輕嫋嫋的煙裡。
每踩一步,都是虛浮,晃晃蕩蕩,溺在他哥看不分明的眼神裡。寧縱剛才說的話,一句句清晰地浮現在林晝的腦海。
——睡不著?認床?
——下雨了,幸好我沒讓你回去。
——晚安,我的弟弟。
明明這幾句話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或許是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在他哥的房子裡,發生在他們兩人之間。
荒謬,又讓人隱隱地癡迷。
林晝這晚過了很久才睡著,第二天他起床,看著外麵冷灰色的天空,昨晚的場景又浮現在他腦海。
恍惚一場夢境。
林晝晃了晃腦袋,他走進衛生間,洗漱完,又洗了臉,那個場景才勉強隱了下去。
林晝打開門,往客廳裡走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側著身子,腰窄腿長,側臉輪廓分明。寧縱手裡拿著一杯咖啡,熱氣上升,襯得他輪廓更加凜冽。
林晝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讓聲音變得正常:“哥。”
聞言,寧縱偏頭看向林晝,他把咖啡放下,抬步走了過來。
寧縱走到林晝身前,垂眸。
“昨晚睡得好嗎?”
林晝回想了一下他失眠的情形,撒了慌。
“挺好的,你呢?”
寧縱回想了自己昨晚淋了好幾遍冷水澡的情形,若無其事地開口。
“還不錯。”
兩個都沒有睡好的人,卻不約而同地說了謊話。
兩人站得很近,林晝聞到了寧縱身上沐浴液的味道,比昨晚更濃烈,他脫口而出。
“哥,你大早上怎麼又洗澡了?”
話音落下,寧縱意外地沉默。
昨晚回去後,他洗了好幾遍冷水澡,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的心思又在浮動。
寧縱又走進了浴室,水像雪一樣落了下來,卻絲毫沒有澆熄他的任何**。
他站在水裡,卻又望見了林晝的臉。林晝在霧氣裡輕扯了唇,如他夢裡所想的那樣,勾住他的脖子,喚了一聲。
“哥,親我。”
因為隻要想到林晝就住在他隔壁,他就……
寧縱想到昨晚到現在,他已經數不清他已經淋了幾次冷水澡。而林晝現在站在他麵前,不解地看著他。
他閉了閉眼,暗罵了一句。
禽獸。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發20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