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姐,我將你煉成傀儡,好不好?”
當意識從混沌中蘇醒時,姬透聽到這道飄忽的聲音。
她的神智尤陷於死亡後的混沌之中,並不能正常地思考,卻本能地知曉,這聲音的主人是她的小師弟。
恍惚間,姬透覺得自己的意識化成這空氣中的塵埃,她“看”到自己的身體躺在一具石棺裡。
石棺通體灰白色,繪製著血色的不祥符紋。
血符頗為詭異,讓人多看一眼,仿佛神魂要被黑色的漩渦吸進,頭暈目眩,意識崩潰。
姬透默默地看著躺在石棺裡的自己。
慘白僵死的麵容,破碎的身軀,白色的衣袂上綻放著大朵大朵的血花,一片汙濁。
就像個死人。
不對,她已經死了。
身隕道消,魂歸天地,這是修士最終的歸屬,極少有修仙之人能逃得過這樣的宿命。
渾渾噩噩間,姬透好像看到,石棺外麵站著她的小師弟。
麵容倦怠的俊美少年,如同易碎的琉璃,充滿了破碎感,他微微垂首,蒼白瘦削的手指輕撫著石棺,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陌生神色。
那是一種病態般的執拗,不惜孤注一擲的瘋狂。
“……你變成傀儡,就能永永遠遠地陪著我了。”
少年的聲音不複平日的霜冷孤寒,透著無儘的孤寂與深深的倦意,以及某種無望的破碎。
姬透渾渾噩噩地聽著,下意識想要做點什麼,身體動彈不得,小師弟的聲音變得飄渺蕭然,宛然如夢。
她恍惚地想,原來修士死後,還能做夢的嗎?
終於,她的意識再次歸於沉寂。
**
姬透是被一陣劇烈的打鬥聲喚醒的。
人類的慘叫聲,怪物的嘶吼聲,以及物體崩塌時的碰撞聲……紛至遝來,這樣的動靜,連墓中的死人都能被吵醒。
意識蘇醒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皺眉:原來連死後都不得安生嗎?
未給她更多的時間思考死後之事,突然周圍的空間一陣劇烈晃動,天旋地轉,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被甩拋起,狠狠地砸向冰冷的石壁,又被震回去。
她在一個狹小的空間磕來撞去,發出哐哐哐的聲音。
光聽這聲音,就知道磕得有多重。
姬透被撞得暈頭轉向。
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關在一個狹小黑暗的空間裡,身體能活動的地方有限。
剛蘇醒,尚且弄不清楚情況,姬透隻能選擇自救,伸手摸索著周圍,在那光滑的石壁中摸到一個冰冷的環,用力將之扣住,穩住自己的身體,同時慢慢地摸索起來。
不過片刻,黑暗之中,她臉上露出一個怪異的神色。
這裡……似乎是一口棺材?
她被關在一口棺材裡?
外麵,有源源不斷的聲音傳入石棺之中。
“燕同歸,你這個衰人,你竟然引來一隻墮妖?!”一道淒厲的崩潰聲響起。
“不是我!我沒有!”另一道男聲嘶聲呐喊,為自己辯解,“分明就是你們引來的,要不是你們追著我不放,製造出那麼多動靜,它會追過來嗎?明知道這裡有墮妖,你們竟然還不收斂點,最後怪到我身上……”
這番狡辯氣到周圍的人。
有人罵道:“就是你這個倒黴催的衰人!誰和你一起行動都會加倍地倒黴,這隻墮妖分明就是被你的黴運吸引過來的!”
“正是,一定是你拿了這地宮裡的什麼東西,才會引來墮妖。”
“我真沒有!我進來後就和你們一起行動,怎麼可能動這地宮的東西?你們彆冤枉我,墮妖聽力敏銳,你們進來後如此不知收斂,它們自然聽到,會追過來不是正常的嗎?不能什麼都怪在我身上!”
“如果沒有,墮妖為何會追著我們不放?”
“就不能是因為它想吃人嗎?墮妖喜歡吃修士的靈肉啊!你們忘記了嗎?乾嘛都賴在我身上?”
燕同歸堅決不承認是自己吸引來這隻墮妖。
隨行的修士問:“那你說,這墮妖為何緊追不舍?”
燕同歸說:“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也不會和你們一樣被攆得像喪家之犬。”
周圍的人並不相信他,認為都是他的狡辯,紛紛大怒。
“喪家之犬說誰呢?”
“燕同歸,你這個人族的叛徒!燕家早就應該將你…………”
“早知道應該和他分開走的,就不會遇到墮妖!”
“可恨的燕同歸,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和我們走這條路,故意將墮妖吸引過來,好對付咱們!他就是人族的叛徒!”
…………
陣陣喝罵聲響起,間或夾雜著怪物刺耳的嚎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