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過,但是抓得不嚴。”
尤漣撫平試卷,“我先讀幾遍,讀順了再背給你聽,你先寫作業吧。”
宮鶴伸手把試卷拿到手裡,他掃了眼,道:“我給你把詩的意思從頭到尾捋一遍,先知其意,再背誦,會比較容易。”
尤漣問:“你不寫作業嗎?”
“明天課前寫完就行。”
說著,宮鶴連人帶椅地把尤漣拉到身邊,兩張椅子碰在一起,他的臉頰也幾乎貼上尤漣的臉頰。在尤漣怔愣的目光中,他淡定又正經地開始講課,“彆看我,看試卷。”
尤漣立刻看向試卷。
下一瞬,一隻手從他的脖頸後穿過,籠在他身前。他被迫壓低姿勢,往宮鶴那邊靠了靠。
這個姿勢讓尤漣想起了小時候被老師輔導功課的樣子。
那時候老師為了方便,會直接把他往胸前拉,然後拿著筆的手繞過他,在紙上寫字。他隻要一矮身,貼著桌子,老師的手基本就不會碰到他。
可現在他長大了,再怎麼矮身,再怎麼貼著桌子,宮鶴的手還是嚴嚴實實地圈在他的身上。
耳邊是宮鶴低沉的聲音。
臉頰上熱熱的,是宮鶴的呼吸。
尤漣不禁舔舔唇,側眸偷看宮鶴。
可他矮著身,姿勢低,看不到宮鶴的臉,隻能看到他的下巴,還有上下滾動的喉結。
看著看著,尤漣悄悄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結。
好像沒有宮鶴大。
“在看什麼?”
尤漣縮回手,心虛地直搖頭:“沒有沒有,我聽著呢。”
“那你把我講的複述一遍。”
尤漣:“……”
腦袋被按了一下,尤漣聽到一聲低低的笑。
宮鶴道:“我再講一遍,這次聽好了。”
尤漣忙不迭地點頭:“嗯嗯嗯!”
橘色的燈光充斥在房間裡,雪白的牆壁上印著兩個依偎的影子。
一直到將近淩晨兩點,燈才終於熄滅。
偌大的房間陷入昏暗,床上人影交疊,隻蒙著一層淡淡的月光。
“你不要抓著我的手。”一聲輕輕的咕噥響起。
床上的人影動了動。
“也不要摟著。”
“你再過去一點。”
“還要過去一點。”
“好了嗎?”
“好了。”
指針滴答,淺淺的絮叨聲消失,房間裡重新歸於平靜。
-
淩晨四點的時候,尤漣突然醒了。
他是被餓醒的,肚子裡空空蕩蕩,咕嚕叫了兩聲。
他想忍著繼續睡,卻不想怎麼也睡不著。
沒辦法,隻好輕手輕腳地起了床。正好房間裡有碗湯圓,拿到廚房熱一熱就能吃。
他實在困極,打算速戰速決,但怕吵到宮鶴,出門的動作還是放到了最慢,就跟烏龜挪似的,直到順利出了臥室,才大步往樓下走。
把湯圓放進微波爐後,他倚在流理台邊發怔。
窗外夜色濃黑,周圍又太過安靜,白日裡的起起落落在此刻一齊湧上了腦海,他想了許久,直到微波爐叮了一聲,才把他從思緒中拉回。
尤漣揉揉眼睛,伸手去取湯圓。
就在拉開微波爐門的時候,目光隨意一瞥,瞥見了煤氣灶上兩隻開著蓋子的鍋。
鍋裡滿是煮爛的湯圓。
白色的皮和棕色的餡料混雜,飄在最上麵,看著有些惡心。
鍋旁邊是熱水壺,還有紅糖和蜂蜜。
黏著浮沫的湯勺隨意地搭在一隻白瓷碗邊,白瓷碗裡都是被咬過的湯圓,有的湯圓看著都覺得硬,肯定沒有熟。
尤漣愣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回過頭,把熱好的湯圓從微波爐裡取出。
熱了幾次的湯圓坨成一團,全黏在了一起,不像湯圓,反倒像一塊湯圓年糕。
但尤漣覺得很好吃,軟軟的,特彆特彆甜。
比他吃過的所有湯圓都好吃。
吃到一半,一陣急促的下樓聲打破了寧靜的夜。
尤漣放下碗,想出去看看,但剛走到廚房門口,就猝不及防地被用力拉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額頭猛地撞在鎖骨上,背後的兩隻手像鎖鏈一般把他緊緊扣住。
尤漣下意識地掙紮,卻被樓得更緊。
“沒事沒事沒事,我沒走,你彆怕。”
尤漣顧不得喊疼了,手安撫地順著宮鶴的背,“我就是餓了,下來熱個湯圓吃,吃完就上去。”
宮鶴摟得更緊,把臉深埋在尤漣頸間。
“我在這兒呢,在這兒。”
尤漣覺得自己踩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但他看不到,隻能問,“你沒穿拖鞋嗎?光著腳呢?”
“以後去哪都必須跟我說。”宮鶴終於出聲。
他的聲音特彆沉,像壓抑著什麼厚重的情緒。
尤漣想也不想地點頭:“我知道,以後都會跟你說,隻是你剛剛不是在睡覺嗎?我就……”
“那就叫醒我。”
尤漣愣了下:“我隻是餓了下樓吃點夜宵,吃完就會上去。”
“那也叫醒我。”
聞言,尤漣默了默:“那我如果半夜起來上廁所呢?”
“叫醒我。”
宮鶴的臉深埋在尤漣脖頸,“隻要離開我的視線,不管做什麼,不管是不是很快就回來,都要告訴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
尤漣隻當是這次他離開的事情刺激了宮鶴,所以為了安撫宮鶴,不管宮鶴說什麼,他都應了下來,“我跟你保證,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先告訴你,行嗎?”
尤漣以為這些話隻是安慰,卻沒想到這成了他和宮鶴在一起之後的第一條規則,第一條禁令。
而他第二天,就又犯了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