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怦然為你 閔然 9968 字 3個月前

想回1510宿舍拿卡包。卡包裡麵其實還放著挺多重要的卡的,有時候想要用也挺不方便的。

回去拿一下也沒什麼的。她說服自己。

老師看外麵有點要下雨的樣子,提早宣布了下課。

時懿隨著人流往教室外走,往樓梯下走,往……大二工商管理學院的宿舍走。腳步越走越急,腦子越走越亂。

她討厭這樣失控的感覺。

大雨前悶熱焦躁的空氣充斥著她的鼻間。一路上,她生出過無數次就此停下的念頭,可腳步卻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回了1510宿舍。

1510宿舍門沒有鎖,傅斯恬……果然在宿舍。

我隻是拿一下卡包而已。時懿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說服自己。這是必要的。我拿了就走。這很正常的。

她推開門。宿舍裡黑黢黢的,電風扇在屋頂一圈又一圈地轉著頭,

除了轉動的噪音,屋內一片死寂。

時懿喉嚨發緊,視線落在陽台落地窗前的那張上鋪上。

床簾拉開著一部分,隨著風扇微微飄動。她隻看得到一小截瑩潤的腿。

月華照耀下,膝蓋隱約泛著烏青。

時懿強迫自己收回眼,緊抿著下唇,踏入了這間宿舍。她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走到自己位於宿舍中間的書桌前,伸手拉抽屜。

不要看她,不要管她,拿了就走。

可傅斯恬好安靜好安靜,她沒由來地害怕。

她控製不住地側頭了。

朦朧的光線下,傅斯恬的臉頰好小好小,好像又瘦了一圈。她曲起放在小腹上手肘,結著一層泛紅的痂,隻看痂的大小,就可以想象到當時摔下去該是有多疼。

時懿心口像被什麼揪了一下。

“時懿……”一聲輕輕的呼喚忽然響起。

時懿整顆心都抖了起來。

傅斯恬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水霧迷蒙的雙眼正柔柔地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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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懿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幾乎是本能反應,她轉身想要逃走。

傅斯恬卻不顧一切地翻了下來。

在馬上要到抓到門鎖打開宿舍門的前一瞬,傅斯恬攥住了她的手。她好像在發燒,手好燙好燙,像是要燙進她的心裡,烙下什麼。

傅斯恬燒得四肢發軟,幾步路,已是氣喘籲籲。她赤著腳,一手扶著牆借力,一手攥著時懿的手腕。

攥得緊緊的,像是攥住了一場轉瞬就會成空的美夢。

是在做夢嗎?

連夢裡她都好少好少來見她。

可為什麼連夢,她都不肯回過頭來看看她啊。

“時懿,你是來看我的嗎?”她氣虛得讓時懿心酸。

可心酸過後,更多的是恐慌。

她瘋了,她在做什麼,她今晚到底為什麼要回來。又為什麼,她要為傅斯恬的一句話這樣心軟、這麼難受。

“不是。”她強作鎮定地回答,轉著手要甩開傅斯恬的手。

傅斯恬的力氣卻出奇地大。“時懿,不要走好不好?”她沒多少力氣,身體靠著牆,用上了兩隻手,帶著哭腔哀求她。

“時懿,不要走。”

“不要喜歡他。”

時懿知道,她隻要再用力一點,傅斯恬拉不住她的。

明明她最討厭死纏爛打的人。可是對著傅斯恬,她下不了手。

隻是猶豫那麼一秒,傅斯恬往前進了一步,試圖順著她的手腕抱住她的整條手臂。

熱度即將貼上的一瞬間,時懿害怕地往前一跨,試圖抽手。“砰”一聲巨響,她前額頭撞上了門板。

響聲過於真實,傅斯恬燒紅的眼睛逐漸清明。

不是做夢……

她慌張了起來,“時懿,你沒事吧?”

她支著無力的雙腿要往前再跨近。

“你彆過來!”時懿用緊繃的聲音喝止。

傅斯恬無措地停在原地。她目視著時懿美麗冷漠的背影,心中湧起悲涼。

她攥著時懿的雙手無力地鬆開了,聲音很輕很輕地問時懿:“時懿,我可以向你要一個答案嗎?”

時懿被鬆開的手落回了大腿邊,空落落的。她無視問話,抓住門鎖要出門,傅斯恬沙啞地喊出了聲:“時懿,為什麼這樣怕我?你討厭我</了嗎?”

“時懿……給我一個答案,求你了。”

那樣卑微,那樣低姿態。像一把刀子紮進了時懿的心裡。時懿痛得厲害,她張了張唇,說不出肯定答案,也說不出否定答案。

她腦袋混沌得無法思考。到底一切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我不是討厭你。”她試圖用客觀的語氣陳述事實,“我是接受不了你。”

“記得我爸爸嗎?我那天隻說了一半。”

“我惡心他出軌。但還有更惡心的,他出軌的對象是個男人。”她至今想起那個畫麵依舊想吐。

她接受不了爸爸從沒有愛過媽媽,接受不了父親是同性戀,接受不了,也許……她自己也是。

那她媽媽怎麼辦?

她不可能,也不可以是。

傅斯恬整個人如墜冰窟。

好像隻過了一秒鐘,又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她問時懿:“所以,你是覺得我也惡心嗎?”

多看一眼,都會臟了眼睛。

沒有。她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她甚至惡心過自己,她都沒有惡心過傅斯恬。

“沒有。”她說,“但是,你不要喜歡我。”

這樣對她好,對傅斯恬也好。明明白白說清楚,長痛不如短痛。她硬著心腸,把刀子送進傅斯恬的身體裡,也捅進自己的心裡。

兩端都是淋漓的鮮血。

她可以理解成:如果喜歡她,她就會惡心她是嗎?

傅斯恬搖晃著扶住了牆,一點點後退,給時懿留出了安全的距離。

“對……不……起。”短短的幾個字,耗儘了她全身的力氣,“給你造成困擾了。”

她第一次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羞恥,為自己的喜歡感到了抱歉。仿佛靈魂都被從身體裡徹底抽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