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2 / 2)

怦然為你 閔然 8424 字 3個月前

方若樺無計可施,隻好歎了口氣,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額發叮囑:“儘量不要依靠藥物。如果遇到煩心事,一定要說出來。說給我聽你覺得彆扭的話,說給你的朋友、你覺得信任的人,都可以。很多事情,說出來了就會舒服很多。”

方若樺不是那種很溫柔的性格,可作為她的母親,時懿知道她對待自己已經是極儘溫柔了。

她喉嚨哽了哽,心口悶得難受。她已經很對不起她了,她害怕有一天,她會更對不起她。

方若樺循循善誘:”你真的沒有什麼想要和我說說的嗎?”

時懿眼眶一熱,心理防線險些崩塌。

她垂下頭不肯看方若樺,方若樺也不逼她,隻是握著她的手不放,陪著她沉默著。

許久以後,時懿忽然輕聲地問她:“媽,如果有一天我做出讓你失望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方若樺愣了愣,下意識地回:“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孩子……”

時懿眼裡懸著的淚陡然湧出了眼眶,順著下巴滴落在她的胸口。如果,她不是呢?

方若樺被嚇到了,驚慌失措地要去擦她的眼淚。

時懿轉過頭說:“我沒事。”她站起身想要逃離這樣難堪的時刻,方若樺卻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不放,傾身摟住了她的肩膀,低柔哄她:“時懿,我是你媽,在我麵前,你在顧忌什麼?”

時懿被她摟在懷裡,咬著唇不說話,隻淚水簌簌地下落。懂事以後,她隻在彆人麵前哭過一次,第一次是在時遠眠麵前。這是第二次。

她不想哭的。可眼淚再也不像從前那樣聽話了。什麼都在失控,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時懿,在媽媽這裡,你永遠都隻是一個小孩子。你不用偽裝,不用逞強。就算你任性一點,多犯錯一點,又有什麼關係。我是你媽媽啊。我就算會對你有失望的時候,也永遠不可能真的生你的氣啊。”

時懿的眼淚卻越落越凶了。

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從方若樺口中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委屈、害怕,還是在內疚、絕望。

她抱住方若樺,無聲無息地哭泣著、顫抖著,第一次在方若樺麵前哭得這麼無助,這麼脆弱。哭得方若樺心都碎了。

*

周三晚上,申大手語操大賽在思南大會堂舉行,全校22個學院的參賽同學集聚一堂,展開激烈的角逐。天文學院憑借一曲《夜空中最亮的心》脫穎而出、奪得桂冠,傅斯恬所參與負責的工商管理也收獲不小,一曲柔中帶剛的《鏗鏘玫瑰》激蕩人心,和建築學院、教育學院同獲第二名的殊榮。

比賽完全結束後,大家等人散得差不多後舉著獎杯在思南大會堂的舞台前留影紀念。陳熙竹說她在對麵的花壇邊上等她,傅斯恬解散後邊下會堂台階邊張望著尋找陳熙竹,猝不及防撞入了在正對麵站著的時懿眼底。

時懿看著她,沒有轉開眼。

傅斯恬心像被什麼撞了一下,險些要忘了動作。陳熙竹從側方招喚她:“恬恬,這裡。“

傅斯恬指甲紮進手心,強迫自己像沒有看見時懿一樣,側轉了身子,機械地走向了陳熙竹。

陳熙竹跑向她,挽住了她的手往兩人回宿舍的共同路上走。她看比賽看得心潮澎拜,“我還以為手語操應該就是比劃比劃手部動作,沒想到還能編排出這麼多種形勢,太好看了。天文學院的那個立意簡直了……”

她一路滔滔不絕地感慨著,傅斯恬心不在焉。她的時間還停留在剛剛與時懿對視的那一瞬間。

有多久沒有這樣清楚地看過時懿的正臉了。不是背影的錯覺,她真的清減了好多。眉宇間依舊是不可親近的清冷,可除此之外,仿佛還多了些什麼。

是不開心嗎?她不打擾她了,她為什麼還會這樣不開心?是夏軻對她不好讓她不開心了嗎?

傅斯恬心口是熟悉的悶痛感,可她已經逐漸學會了在這樣的痛苦中正常地呼吸了。

也沒有很煎熬,隻是做什麼都開心不起來了而已。

陳熙竹從手語操說到其他話題了,傅斯恬努力地收回心思,跟上聊天的節奏。這樣過度的關注和揣測對時懿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冒犯吧。

“我突然想起來了,你之前說的那個同學的事情怎麼樣了啊?”陳熙竹關心。

前兩周傅斯恬和她說了一件煩心事。她班上有一個不太熟的女生楊月開始會隔三差五地找她說心事。這本沒什麼,即便不是班級心理委員,傅斯恬也不介意幫一把需要開導的同學。但問題是,楊月的心理問題好像有點嚴重,已經超出了普通的心情不好範圍,與傅斯恬交流的過程中,時常會透露出一種“活著沒意思”、“死了會不會更開心”的想法,讓傅斯恬膽戰心驚。

某次傅斯恬特意約她一起吃飯、聊天,無意中還發現她帶著護腕下的手腕上,竟然有一道又一道淺淺的劃痕。像是刀片新劃出來的痕跡。

傅斯恬心底警鈴大作。她作為心理委員,有責任也有義務要在每個月上交的班級心理健康報表上如實反饋班級同學的心理情況。可心底裡她又不願意這樣做,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算不算是打小報告,辜負楊月對她的信任。

但楊月的情況確實很危險,如果不反饋,最後真的出什麼事她一定會懊悔終生。

她勸過楊月去找心理老師聊聊,楊月非常抗拒。她也試圖聯係過楊月的家長,可聯係電話一個是空號,一個一聽是楊月學校的,直接掛斷了。

傅斯恬無路可走,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不得已向陳熙竹尋求意見。

陳熙竹很嚴肅地告訴她:一定要上報。

她說在她們入學前的兩屆,法學院其實發生過一起這類不好的事情了,學校為了降低影響,所以把消息壓下去了,藏得嚴嚴實實。也是從那一屆開始,各個學院不僅加強了心理委員的培訓工作,還在各個宿舍都設置了心理氣象員的職務,就是為了加大排查力度,防止悲劇再次重演。

傅斯恬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決定把楊月的情況寫進報表,上交了上去。

“我報上去了。”傅斯恬悶悶地說。

陳熙竹放下心:“交上去了就好,剩下的事就是學校的事了,我們也算了了一件事,不用提心吊膽了。”

傅斯恬言不由衷:“嗯。”

其實上交上去以後,她沒有一天真正心安過。難受程度比之前更甚。她害怕楊月發現這件事找她質問,更害怕這件事會帶來的未知結果。她不知道自己這一交,會不會影響到一個人的一生。

這是她承擔不起的重量。

“我這麼做真的是對的吧?”走出了很遠以後,她終究是忍不住想再從陳熙竹那裡得到一點肯定。

陳熙竹第n次告訴她:“沒錯!換任何一個人都會這麼做的,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啊。你這是對她負責,也是對你自己負責。”

傅斯恬再一次從陳熙竹的肯定中得到虛假的心安。

但這份虛假的心安僅僅隻維持到第三天早上的西經課,被楊月衝進教室,歇斯底裡的一巴掌徹底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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