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斐將自己鎖在屋子裡, 不知道待了多久,木上將親自來敲門,都沒能將他從屋子裡拖出來,他整個人都頹了, 不斷的看著那個視頻, 看著視頻裡桀驁不馴的少年。
木上將走的時候,看到門的拐角處有一束花,花已經枯萎了, 顏色有些難看, 反而顯得中間小禮盒包裝的東西很是精致,他問道,“這是什麼?”
一旁的警衛員道,“是花店送來的, 說是送給少將大人的。”
木上將想了想,問道, “這是什麼花?”
“回稟上將大人,這是花。”警衛員說道。
“把花拿進去吧, 既然是給他的, 就讓他好好看看, 如果他再這樣下去,整個人就廢了。”木上將披上了外套,離開了這裡。
木斐拿到這束花的時候,整個人幾乎站不住,他瞬間便知道這是誰送的, 忍了好幾天的眼淚忽然就崩潰了,他扶著牆,身子滑落了下去,將這束已經枯萎的花抱在懷裡,失聲痛哭,像極了錄像裡那個抱著血色連衣裙的少年。
警衛員不忍再看,低聲道,“裡麵還有送您的禮物……請節哀。”
禮物盒被打開,裡麵隻有一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東西,比較短,上麵刻著兩個名字,四個字。
宋希。
木斐。
木斐小聲抽泣起來,他低聲哽咽道,“你不能走,你不能就這樣把我撇下了。”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他雙手顫抖的捧著這個禮物,將其恨不得嵌入心臟之中,眼淚一直往下滴,他喃喃自語道,“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做錯事情了,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宋修,求求你,你再讓我看你一眼,彆連一句話都不給我。”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都要被捏碎了一般,眼前滿是宋修的模樣,從第一次看到他,他暈倒在自己的懷裡,到後來相愛相知,到宋修的身份暴露,到在帝國時,他看到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後來在軍艦刺殺時,他陰狠狡詐的眼神……
到後來,他……躺在病床上,眸子裡一點光都沒有,他不肯說話,不肯吃飯,不肯繼續活下去了。
越想到後來,木斐便覺得心疼,他死死的握著自己的手骨,幾乎都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可他渾然不覺,拚命壓抑著心中的悲痛。
“我不能失去你,對不起,對不起……”
宋修穿著軍裝站在深淵旁邊,他的披風被風吹得揚起,他的帽簷下壓,遮住了大半的臉,唇角微微揚起,毫不猶豫的仰頭倒下,直直的墜入億萬星河。
絲毫沒給木斐拉住他的機會,他是執意尋死的。
木斐忽然想起了宋修曾經抱著他,輕聲說道,“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幫你,我親自來。”
木斐的嘴唇微微顫抖,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短促痛苦的嘶吼聲,他的胸膛劇烈疼痛,一口鮮血噴出,灑在了枯萎的花上,連著那禮物上都被濺上了些許的血跡。
他幾乎是慌亂的將禮物上的血跡擦拭乾淨,但是怎麼都弄不乾淨,木斐扶著牆站起身,他捂著腹部乾嘔了一會兒後,抱著花和禮物,搖搖晃晃的回了房間裡。
……
幾年後,木斐一直在塔爾星球附件駐紮,他從未離開過這裡半步,像是一隻在等什麼人,但是誰都知道,他等的人已經葬身星河,再也不會回來了。
有一天一個飛船出了問題,迫降在塔爾星球,木斐正好就在附近,順便幫了他們一把,起身的時候一隻被他掛在脖子上的東西掉了下來,他緊張的拿了起來想,小心翼翼的將上麵的灰塵擦掉,這飛船裡的一個老人看了眼這東西,驚歎道一聲,“咦?居然還有這個東西?”
木斐轉頭看向他,問道,“您知道這是什麼?”
老人笑了一聲,道,“我刻骨刻了大半輩子,難道還不認識人骨長什麼樣子嗎?”
木斐聞言,臉色劇變,他驟然抬頭,瞳孔緊縮,死死的盯著老人,一字一句道,“您說什麼?什麼人骨?”
許是他的表情太過猙獰,將老人嚇了一跳,老人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是人的骨頭,取一截肋骨製成的,將人名刻在了自己的肋骨之上,按照您這種雕刻,應該是骨頭的主人將腰腹剖開,活生生刻上去,傷口養好後再剖開,再沿著之前的痕跡雕刻,反反複複上百次,才能刻出這樣的效果來……這得多愛一個人,才能將人的名字刻在自己的骨頭上,承受著刻骨之痛。”
木斐的臉色有一瞬間的空白,他仿佛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宋修比彆人少一截肋骨,當時他怎麼做的??他將宋修踢翻在地上,踩著宋修的腹部,用那樣譏諷的語氣……
木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唇角都出了血。
他做了什麼?他對自己心愛之人做了些什麼?木斐不敢再回憶一遍自己的所作所為,每一次的回憶,都像是一把刀,從他的心臟穿透過去。
“上百次……”木斐喃喃道,“他疼嗎?”
“當然疼,我看您這個刻法,是決不能用麻藥之類的,必須得硬生生的受著,否則都很容易影響雕刻的美感,是您的愛人嗎?您真是幸運啊……我有幸見過一次這樣的雕刻,那是個年輕人,和您一樣是個軍人,我還記得那天傍晚,他找到了我的小店,說是來雕刻一下東西,我還以為他要雕刻什麼,結果,他選擇了這種刻骨方式……人老了,有些東西記不清了,我記不得他當時刻的是什麼字了,就記得似乎有個木字。”
木斐的腹部開始絞疼,心臟驟然緊縮,他強忍著痛意,臉色蒼白,道,“那他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