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沉的身子瞬間僵硬了一下, 旋即便將外套一脫，也跟著跳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瞬間湧了上來，在黑暗中，他隻是隱隱能看到宋修的身影, 但隻是這一眼，他便立刻伸手抓住了宋修，入手的冰冷讓他心都涼了, 抱住了宋修的腰, 將僅有的一口氣渡給了他。
唇齒之間, 隱隱能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宋修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他身子軟軟的, 被左沉抱在懷裡，往岸邊遊去, 他根本不敢耽擱，這雖然不高, 可是海裡暗礁很多，要是不小心撞著什麼地方，或者哪裡劃傷了，後果都很難預測。
好不容易將人帶上了岸邊, 他焦急道, “修哥？修哥？”
宋修臉色慘白，沒有半點反應，左沉的手幾乎都在顫抖，他能理解當年宋修見他跳下去的感受了, 那種恐慌，無法用言語去表述——他寧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希望是眼前這人。
他按照溺水的急救方式，將宋修躺平，用力按壓，給他做人工呼吸，但是都沒有什麼用處，左沉感覺心口仿佛被人用力扯開，疼的他顫抖不止，卻還得冷靜下來。
“修哥……修哥……修哥你醒醒……我求你，你醒醒……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瞞著你，再也不騙你，我求你了。”他的聲音都在發抖，可是懷裡人半點反應都沒有，甚至聽不到他的心跳，感覺不到他洶湧的起伏。
就在左沉幾乎絕望的時候，宋修忽然咳了一聲，嗆出了一口水，他的身子微微痙攣，左沉像是驟然反應過來一般，連忙道，“修哥，修哥，你醒醒。”
宋修緩緩睜開眼睛，嗓子像是含著砂礫，刮著喉嚨十分疼，他的聲音都啞得不成調了，但是左沉能從他的聲音裡準確的辨彆出“左沉”兩個字。
“我在，修哥，我在這裡。”他連忙回答，又說道，“你彆說話了，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宋修靠在左沉的懷裡，說不清是睡過去了，還是昏迷了。
*
再次醒來的時候，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十分熟悉，宋修都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進醫院了，似乎自從他醒來，就住在了醫院。
他醒來後，並未看到左沉，反而看到了左氏夫婦。
他愣了一下，左母見他醒了，連忙走過來問道，“小修，感覺怎麼樣了？怎麼好好的墜海了？”
左父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是眸光卻一直看著宋修，似乎是在等著他的回答，讓宋修壓力倍大，他頓了頓，嗓子還是十分嘶啞的，道，“想去看海，踩滑了。”
“我不管你是真的踩滑了，還是要做什麼，從今天起，我會讓人一直跟著你，保證你的安全。”左父一直都沒有吭聲，一說話就十分嚴厲道，“你從現在起，好好在醫院養病，養傷，哪兒都彆去！”
“你乾什麼啊！”左母一聽，登時就不樂意了道，“孩子剛剛醒來，你對他吼什麼吼！你不關心就算了，你還吼孩子！”
眼看著左父左母就要爭起來了，宋修頓時腦袋大了，他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將左父左母送走，他躺在床上，努力回憶著墜海之前的事情，好像……好像……賀陽就是左沉。
他記得自己跳下去之後，左沉也跟著跳下去了。
那他人呢？
宋修臉色微變。
不等他細想，病房的門便被敲響了，宋修愣了愣，隻見門被人打開，左沉走了進來，他笑了一聲，道，“修哥，你醒了。”
“左沉？”宋修啞聲道。
“是，是我。”左沉立刻說道，“修哥，對不起。”
宋修閉了閉眼睛，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還在理清自己的思緒，左沉就站在一旁，也不說話，等著宋修，隻是偶爾將他把被子弄一下，防止他著涼了。
宋修好一會兒後才又睜開了眼睛，他問道，“感覺怎麼樣？”
左沉被問的愣了一下，道，“什麼感覺？”
“看到喜歡的人受苦，但是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宋修轉頭看著左沉，他道，“你說，你還怕我是因為愧疚，害怕我是因為分不清愧疚和喜歡，所以跟你在一起……”
——“但是，左沉，我對你不是愧疚，你和我……是彼此的救贖。”
宋修說完後，便一言不發的看著站在麵前的男人，這個人，和記憶裡的左沉一點都不一樣，但是那眼神，表情，卻都這樣的熟悉。
“我知道了。”左沉微微一頓，他笑了一聲，半跪在宋修的身邊，輕輕吻了一下宋修的唇角，低聲道，“修哥，我愛你，非常愛你，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我也是，如果有一天你說你要走，可以，我不強求，因為我無法替你承受痛苦。”宋修看著左沉，回吻上去，輕聲道，“但是走之前，帶上我一起，彆再讓我一個人到處找你，我狼狽的樣子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