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來時候，明顯是落寞了一點。
不過大概是因著這男人下車了，他們婆媳二人倒是也沒有了交談心思，一家人安安靜靜。當兒媳婦兒有些埋怨唐妙，覺得是她引來麻煩，有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過大概是因為見識過唐妙凶悍，雖然麵色不怎麼好，倒是也沒敢挑事兒。
倒是那個婆婆雖然也話少了很多，但是還能跟唐妙搭上兩句。唐妙這人就是這樣，她人和人分得清楚，人家不理她，她自然不會熱臉貼冷屁股；老太太還寒暄著，她也不給人扔臉色看。
火車經過兩天兩夜，終於抵達了洋川縣，眼看火車快到了，唐妙一手提起兩個包裹，又將兩個小孩子圈在包裹中間。來到車門口，她交代：“一定扶住媽媽。”
倒是也巧，那婆媳也是在這一站下車。
車子一停穩，唐妙將四個袋子往後竄了竄，一手拎一個小崽崽後領，直接下了車！
正準備下車人：“……”
前來接站人：“……”
唐妙順利下了車，她把東西放在一邊兒，就看到章荷花帶著老花過來了。老遠呢，章荷花就叫：“妙啊！”
她趕緊上前，說：“累壞了吧？”
眼看唐妙提著這麼多袋子還領著孩子，心疼說：“這老三也太不是東西了。”
老花：“嫂子。”
唐妙：“乾活吧。”
老花嘿嘿笑，也不因為她直白而不高興。
“荷花大妹子？”一聲遲疑聲音響起。
章荷花抬頭一看，見到眼前老太太，她想了一下，一拍腿：“你不是王寶霞嗎？”
“對對對，是我是我。”
唐妙回頭一看，自己一個包廂竟然還跟她婆婆是認識。
王寶霞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唐妙，說：“這是你閨女啊？”
不過又一想，說：“哎不是，你沒閨女啊。”
章荷花：“這我三兒媳婦兒，在京北讀大學，這不是放假嗎？就回來了。”
一提到三兒媳，王寶霞老太太表情微妙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點頭：“哦哦哦，是她啊！”
她左右看看：“你三兒呢？當年他可是跟我們家剛子一年入伍。”
說這話時候，隱隱有些自得意味兒。
章荷花倒是淡定很，她說：“哦，我三兒也在京北念大學，這不是學校有點事兒嗎？我媳婦兒就先回來了。”
這麼一說，王寶霞一愣，驚訝都掩飾不住了，不過還是說：“你三兒……你三兒也上大學了啊！”
她僵硬笑了一下，又看老花：“這是你小兒？”
章荷花更是淡定，微笑以對：“哪兒啊，我小兒也在京北念大學呢！跟他三哥一塊兒回來。這是我一個後生，這不我這邊東西多嗎？拉他過來幫忙。”
王寶霞這下子嘴巴都合不上了，這是震驚！
“我個乖乖，荷花大妹子你這是怎麼教孩子，還都考上大學了！真是厲害！”
她剛才還沒細打量，這麼一細看，更震驚了，章荷花一身糖廠工作服咧。
她說：“你這是在糖廠上班哩！”
章荷花無形炫耀：“可不麼，我家三兒原來在糖廠乾，這不是考上大學了嗎？就去了京北，這活兒讓給我了。”
兩個老太太還要說呢，就聽王寶霞媳婦兒提醒：“娘，不早了，咱得往回走了，彆是趕不上車。”
似乎生怕婆婆不樂意，她又說：“我看大壯也累了，咱們過去多少歇一歇。路上還有顛簸呢。”
章荷花看出王寶霞媳婦兒臉色不好，也沒說啥。雙方客客氣氣告了彆，章荷花問：“你們車上鬨矛盾啦？”
唐妙立刻就將車上事兒說了，她說：“她覺得是我惹來麻煩，結果攪得她男人不能一同回家。所以不樂意了。”
頓了一下，又說：“不過我倒是覺得她一點都不了解她男人。”
“怎麼說？”
唐妙：“我看到他說遇到案子時候，眼睛裡帶著喜色與期盼。大概是盼望著立了功可以升職吧。我看到他拍了兩下大娘手，大娘就露出笑臉兒了。想來他們母子聊過這方麵話題。不過到底還是擔心吧，所以話不多。”
唐妙是個粗中有細性格，觀察人很入微。
章荷花點頭：“原來是這樣。”
“娘，您咋認識她啊？”
章荷花這就說了起來：“我們都是第五大隊，打小兒是鄰居，有點攀比。後來彆人給我說了媒，結果那男人來我家相看時候撞見她，就跟她成了。其實我也沒啥，我跟那男才第一次見麵呢！不成就不成唄！但是這個事兒挺膈應。而且村裡有人說話也難聽。說她不要臉，說我長得醜。這麼一耽擱，我就過了二十才嫁給你爹。不過他家在第五大隊，我在第三大隊，多少還是知道消息。一直也都較著勁。她生了倆丫頭一個兒子。自己就覺得矮我一頭。看見我都躲著。後來她兒子當兵，說是有點出息了。老三當兵不是退伍了嗎。她覺得自己高一頭了，就又和我來往了。再後來聽說她兒子也轉業了。不過是去了京北附近啥地兒，還說讓她過去住，這不，出來吹了許久。”
唐妙立刻說：“娘，你啥時候假期多，跟我爹開了介紹信，我跟薑城也帶您在京北轉一轉！不能她都去過，咱沒去過！”
攀比！
必須落實！
章荷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就稀罕你這個勁兒，該顯擺就得顯擺！不過，廠子離不開我啊！”
“噗！”
這下子，彆說唐妙，跟在後頭老花直接噴了。
廠子離不開您，您可真敢說啊！
章荷花掃了一眼老花，說：“你小夥子就是不懂女人心！”
老花趕緊順杆兒爬：“那大娘您得空兒教教我。”
章荷花大手一揮：“沒問題！”
走了陣兒，章荷花說：“其實吧，你們男人就不懂，你看我跟王寶霞攀吧？但是關係真不差！女人之間感情，你們男人根本搞不懂。”
老花：“所以才等著大娘您教我啊！”
老花笑了出來，調侃一句。
說完了又問：“姐，我哥啥時候回來？等我哥回來，你可得第一時間叫我過去。我也見識見識滬市東西。嘿嘿。”
大城市，那是人人都向往！
不管是京北還是滬市，都是一樣。
“年前吧，具體什麼時候不好說，我想他自己都不確定。對了，這次東西都在這三個袋子裡，到時候你清點一下。”唐妙點點袋子。
老花：“行，沒問題。”
他樂嗬嗬：“你們這東西，真是太好賣了。”
彆看東西價錢都不低，但放在縣裡委實好賣。老花原本覺得，其實大家都沒錢。後來乾上小買賣才知道，屁咧，什麼沒錢！不管啥時候，都是有有錢人！
像是這樣大城市來點心，放在王大叔小飯館，就這麼三大膠袋子，不出五天就得賣光。
他問：“上次俏佳人雪花膏賣也好。”
唐妙：“都在裡麵。”
老花心滿意足，哼著小曲兒。
他說：“姐，我聽說現在允許正八經賣這個了，你們京北咋樣啊？”
唐妙：“還跟以前一樣，大家就是觀望態度。畢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也擔心政策朝令夕改。不過我倒是覺得，改可能性不大了。其實京北那邊從年初我們過去時候就能看出來，他們那邊做小生意人不少。雖然都是藏著掖著暗戳戳，但是大家明顯不那麼害怕！這是我跟你哥敢稍微跟著喝點湯原因呀。要是真像是咱們這邊這麼嚴，我們肯定不會冒險。現在政策出來了，大家都是觀望，但是我覺得，這觀望並不會持續太久。畢竟，誰不想賺錢呢。”
老花：“姐，你說對。”
“市場要放開，總是有一個循序漸進過程。如果你想穩妥，就慢點步子；要是大膽，現在就可以籌謀起來了。”
“對對對！”老花深以為然。
章荷花對這些事兒是不懂，但是她相信有學問人，唐妙是個讀書人，她說話，總歸是有道理。
她說：“那以後，就能隨便買賣了？”
唐妙點頭：“對。”
章荷花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