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半合著眼側頭望過去:“怎麼?”
“前段時間我和八阿哥起的衝突不小。”珞佳凝斟酌著說:“往後四爺要儘可能地小心八阿哥。”
珞佳凝自然知道,日後四阿哥最大的敵人就是八阿哥。
可這種話她沒辦法對他明說。
思來想去,她覺得借了前段時間的爭執來提醒他比較好。
一來他不會起疑她為什麼這樣說八阿哥。
二來,他也能因此而心裡真的提防起來不會當做玩笑話。
珞佳凝是考慮周全了才開口的,沒想到身邊男人輕笑一聲後,居然說:“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珞佳凝不敢置信地撐著身子,望向胤禛:“你知道什麼了?”
“彆亂動,當心腹中胎兒。”胤禛無奈地把趴在他身上的小女子扒拉下來,重新塞回臂彎讓她躺好:“我早就知道八弟不是個簡單角色,自然會小心著他。”
生怕她再不明緣由地亂琢磨,胤禛略加解釋:“八弟多疑,且心深。福常在和衛答應久居同一個宮殿,十三弟早已對八阿哥多有腹誹。”
珞佳凝這才明白過來,很顯然,這些都是十三阿哥早已提醒過胤禛的。
她放心下來,輕輕應了一聲。
夫妻倆這便歇下了。
翠鶯臉頰上的巴掌印消得很快,幾日功夫便沒了蹤跡。
與此同時。
大皇子這件事情的發展速度,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快。
不過兩三日的功夫,三阿哥就查出來那些女子的來曆不同尋常,確實不是良家女。又過了三四天,再查出來那些人訓練有素,不隻會琴棋書畫,連同一些竊聽機密的事情也很擅長。
這樣下來,已經到了臘月中旬。
京城裡的人們都歡天喜地地準備過新年。
紫禁城內卻人心惶惶,不知道大阿哥的事情還會發酵成了什麼樣子。
珞佳凝已經吩咐過府裡上下,不準隨意外出,也不準隨便議論。
由於蘇培盛和安福兩個人前院後院地都管著,府裡倒是一片寧靜,隻祥和地準備著過年事宜,其他諸事不理。
烏拉那拉家又送來了拜帖,大意就是府裡沒什麼事,讓四阿哥和四福晉不用擔心自家,安心過年。
因為大皇子這事兒,德妃還特意讓身邊的慧儀姑姑出宮了一趟。
表麵上,慧儀出宮用的是“已經到了臘月需要去一趟烏雅家”的理由,畢竟那是德妃的娘家,這個時候她替德妃去看看也是應當。
實際上慧儀隻在烏雅家略停了一會兒,便悄悄地來到了四阿哥府上。
“娘娘一直記掛著。”慧儀把德妃讓帶的東西都紮成了一個普通的小包袱,進屋就把包袱放在了桌上:“娘娘說,過幾日就是除夕家宴了。四阿哥和四福晉進宮參宴前,不要到處走動。當然了,娘娘也說過,四阿哥和四福晉都是有分寸的,自然不會惹事。隻娘娘一直擔憂著,免不得要多說幾句提醒一下。”
珞佳凝道:“額娘素來都是惦記著孩子的。如今娘娘對四爺的看護,我看在眼裡,也記在心上。平日一定會多和四爺說說,娘娘那邊放心就好。”
她這話裡的“和四爺說說”顯然有兩層意思,一個是會和四爺說,這時候不要出頭,第二個意思便是說,告訴四爺德妃娘娘一直在惦記著他。
慧儀見四福晉這樣護著娘娘,又有心幫忙維護娘娘和四爺的關係,不由大喜。
她悄悄和四福晉說:“您不知道,娘娘一直擔心著您,怕在孕中吃不好睡不好。這包袱裡啊,不光是有給孩子準備的小衣服,還有些藥材,福晉可以這段時間吃一吃。補身子的同時,還能安神靜氣,睡個好覺。”
珞佳凝現在不敢亂吃藥材,但德妃一片心意她是明白的,便道:“我會按照娘娘的囑咐按時服藥的,娘娘放心就是。”
慧儀出宮前,就聽了德妃許久的念叨。如今來了四福晉這兒,她少不得要把德妃那些話語都帶到。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慧儀看時間不早了,這才離開,準備坐了車子回宮去。
珞佳凝讓人去送慧儀姑姑出門。
等到屋裡隻她自己後,她便打開了包袱細看。
裡頭有幾分包好了的藥材,其餘都是給小孩子做的新衣裳,布料很好很柔軟。翻開這些衣服後,竟然露出了紙張。
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封信。
字跡是德妃的。
信上說,她女紅一般,給孩子做了兩件。其餘的都是她選好了料子讓宮人們做的。另外,還有三件小衣裳,是福常在做的。福常在借了給她請安的機會,偷偷給了她這個,說是送給四福晉的一片心意,她便讓人一並帶了送來府上。
珞佳凝看後,便找三件一起的小衣裳。
德妃也是有心,把這三件小衣裳的帶子係在了一起,珞佳凝一看便知。
晚上她把這些事兒巨細靡遺地都告訴了胤禛。
有關德妃對他的掛念和對孩子的期許。
也有關章佳氏對他們的一片心意。
胤禛聽後,淡淡地說了聲知道了,神色間卻透著歡喜。
接下來的日子,珞佳凝照常十分安穩地待在府裡不出門,靜等除夕家宴再去宮裡。
她父親費揚古,出能上戰場,入能進宮保護皇上,算是皇上親信之一。
正是因為四阿哥從小就低調隱忍,這才能娶了費揚古的女兒做福晉。
當然了,這也和四阿哥的出身有些關係。
四阿哥的生母德妃雖然是包衣出身,但她在四阿哥娶妻的時候已經是貴為妃位了。且四阿哥自小是在先皇後佟佳氏跟前長大的,佟佳氏又是康熙帝的表妹、是他很疼惜的女子,那麼康熙帝對四阿哥自然也多了些疼寵。
總而言之,珞佳凝和胤禛隻要不做多餘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可以得到皇上的寵愛。
這種關鍵時候,他們倆不用出頭便是最大的勝算了。
轉眼到了年三十。
一大早,馥容便一反常態地叫了珞佳凝起床:“福晉,今兒事情多,可不能再多歇著了。”
珞佳凝知道今天要早一點起來,昨兒晚上特意早睡了,起身後倒也精神十足。
今天晚上要進宮參宴。但是府裡的過年氣氛也一點都不能少。
用過早膳後,她便開始著手安排府裡的一切過年事項。又吩咐了身邊伺候的人在小荷包裡裝了碎銀子,準備分給府裡各人做過年的賞賜。
荷包是春芽夏柳一起繡的。
銀杏繡功極好,大部分時她都在負責主子們的針線。四阿哥府上伺候的人並不是特彆多,繡荷包散銀子這種事兒倒不用她出手。
詩字頭的幾個人倒是也想幫忙。但是因為繡東西的絲線她們吵了一回後,這事兒便也不敢“勞煩”她們了。
隻讓她們“看”好了李氏就可以。
瑾瑜如今大一點了。
宋格格白日裡會幫把手去照顧著她,倒也妥帖。
珞佳凝看今日晚上即將不在家,生怕家裡再有什麼幺蛾子出現,便特意叮囑了宋氏:“今晚上我和爺都不在家,要去宮裡參宴。你警醒著點,彆讓李氏鬨出什麼來。”
大皇子那邊的事兒,之前斷斷續續聽到了些消息。今晚上無論好壞,大致會知道個結果。
四阿哥府上倒也沒什麼大問題出現。
隻要李氏安分守己地好好安生待著就沒事。
宋氏領命:“福晉您放心就是,這兒有我在,必然會看好了她。”
珞佳凝又和身邊留在府裡不跟去宮裡的人說了聲,讓他們有什麼事兒就都聽宋格格的安排,務必要確保府裡安安穩穩的。
剛過午時。
胤禛便回到了家裡。
今晚上要去宮裡參加除夕家宴,他特意和皇上說了聲,回府接珞佳凝一起去宮中。
原本不用特意回來一趟的,隻他放心不下有孕的妻子才這麼辦。皇上見他們夫妻倆關係好,欣然應允。
胤禛到家的時候,珞佳凝正對鏡梳妝。頭發已經盤好了,妝容還沒有弄完。
珞佳凝見胤禛有話想和她說,就把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獨留他們夫妻倆在屋子裡。
珞佳凝自己上妝,聽著胤禛說事兒。
今日大皇子府裡的人自然也要參宴。不僅如此,惠妃身後的那拉家也會參加。
胤禛怕會在宴席上起衝突,特意多叮囑她幾句,順便再教她幾招可以“避禍”的法子。
珞佳凝笑道:“四爺不用擔心我。若真有什麼事兒,我說一句不舒服,為了我腹中孩子,他們也不敢為難我。”
胤禛莞爾:“你倒是找到了萬全的法子。”
“不找萬全的法子不行啊,誰知道今晚會怎麼樣。大皇子這個人脾氣不太好,難保他會不會讓他外祖家趁機發難。”珞佳凝對著胤禛嘀嘀咕咕:“他也是愚鈍。皇上再怎樣都還是看重太子。但凡誰和太子起衝突,對皇上來說,都必然是對方不對了。”
“嗯。”胤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給她插了一朵宮花:“你看這一支怎麼樣?”
珞佳凝素來是相信他的審美的。
堂堂雍正爺的審美,那是後世人有目共睹的好。
她自然也覺得非常不錯。
“四爺在幫我挑一挑吧。”珞佳凝道:“不隻是宮花,連同簪子也一並給我挑了的好。”
她身為皇子福晉,進宮的服飾和頭飾有一定的要求。但是除了必需的那些首飾外,其餘的便自己搭配著來了。
她覺得與其自己費神去選,還不如讓胤禛幫忙。
胤禛見她喜歡,不由得高興起來。
想到剛才她最後那幾句許是在提醒他的,他便輕聲說:“我近幾年都不會和太子起衝突,你放心就是。”
珞佳凝敏銳地抓住一個關鍵點:“近幾年?”
那幾年後呢?
胤禛愣了愣,沒想到這個小女子居然這樣聰慧機敏。他有些哭笑不得:“往後也不會起衝突,行了吧?”
珞佳凝輕嗤了聲,撇撇嘴。
信你個大頭鬼!
你真不和胤礽起衝突,你後來的皇帝怎麼當上的?
胤禛看她這模樣實在可愛,伸手捏了捏她臉頰。
珞佳凝一個不防備被他抓了個正著,嚇了一跳,嗷地叫出了聲。
蘇培盛、安福和馥容都在外頭廊下候著呢,聽到後緊張得不行,瞬間衝了進來:“福晉怎麼了?福晉您怎麼樣了?”
倆人一看,好家夥,原來福晉沒事兒啊,這嚎叫聲是被四爺給捏的。
人家這是小夫妻倆之間的情趣呢。
馥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福了福身:“奴才衝撞了四爺和福晉,罪該萬死。”
蘇培盛訕笑:“四爺,您是天天練武又騎射極好的,手上力氣大,好歹有點輕重才是。”
拚命暗示四爺可彆沒個輕重弄傷了四福晉。
安福倒是老神在在地露出慈母笑:“奴才見過四爺和福晉。若沒旁的吩咐,奴才們就先……退下了?”
說罷,他直接一手一個,拽著蘇培盛和馥容的袖子就都拉了出去。
免得這兩個呆子沒眼力見地繼續杵在那兒,再擾了四爺和福晉的甜蜜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