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2 / 2)

太子把一切看在眼裡,什麼都沒多說,隻若有所思地望著京城的方向。

這天終於到了目的地。

此處是一片廣闊的莊稼地,地邊有兩個莊子和一處果林,正是眾人此行的目的地。雖是畿甸,但是這兒再過去一點就是冀州了,距離紫禁城倒是距離頗遠。

康熙帝這邊得到消息,隨行的人中沒什麼問題。反倒是京城宮裡,有個小太監當時偷偷“潛入”過那些馬匹車子停置的地方。經過三阿哥仔細審問,東西就是被他割壞的。凶器也已經找到,馬上命人送過來,已經在半路上了。

康熙帝靜等凶器的到來。

太子知道此事後,主動說要親自過去把三阿哥的信件取回。

“兒臣是從三弟給兒臣的信件中知道此事的。”太子麵對著康熙帝,躬身說道:“此事非同小可。兒臣擔心皇阿瑪的安危,也擔心那證物在半途中會被歹人盯上。特請親自過去把證物拿回,也免得有人想要趁機對證物下手。”

康熙帝抬指輕拍桌案:“你覺得會是誰?”

“左不過是大皇兄或者是八弟了。”太子莞爾:“除了他們倆,旁人也不會對皇阿瑪懷恨在心。”

康熙帝肅容點點頭,當即命太子去將證物取了回來。

因證物已經送出宮了,太子一行快馬加鞭,一去一回不過一天的功夫而已。他下馬後立刻求見康熙帝。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康熙帝將那小太監所用的匕首拿到手中仔細觀看。此物應該是仔細打造的,比一般的匕首要寬,但是薄如蟬翼削鐵如泥。

仔細對比,與那皮革上的割痕正好相符。

康熙帝頓時眸色凜冽,厲聲吩咐:“去,給胤祉說,把此惡徒淩遲處死!”又道:“讓人去胤褆府邸,鞭笞二十!”

梁九功聽了,忍不住問了句:“皇上,真就是大皇子做的嗎?”

“不是他還能是誰?”康熙沉聲道:“痛恨朕且能知道朕動向會用哪匹馬的,都是朕身邊的人。唯獨他和胤禩對朕存有異心。胤禩這次已經被帶了出來,唯獨他!”

梁九功想說,大皇子必然不知道,如今人已經禁足那麼久了,怎可能知道宮裡的事情。

但是一想到大皇子的生母惠妃……

梁九功就半個字兒都沒多說了。

他生怕自己講得太多的話,會連累到惠妃娘娘,也連累到自己。於是隻能歎息一聲,躬身出了屋子。

待到梁九功出屋後,康熙帝卸去滿身的戾氣,神色漸漸放鬆下來,頹然之色頓顯。如今的他,也不過是個疲憊的老人模樣而已。

康熙帝從隨身攜帶的小箱子裡拿出一個卷軸。

上麵書寫的,正是胤礽太子複位的詔書。

其實這個詔書他早就寫好了,遲遲都沒有發出來。因為他實在不確定,自己這一步走得是不是真的正確。

康熙帝抬指撫上上麵的“胤礽”二字,輕聲呢喃:“朕這一步,究竟是對,還是錯?”

他自己也不肯定。

胤禛對這件事從始至終都采取了冷眼旁觀的態度。

而十三阿哥,甚至不知道最近有這麼一件事牽扯到了他的身上。

這天晚上,十三阿哥興衝衝過來找四福晉,笑著說起來今日找到了一處不錯的玩處:“……旁邊那個果林有趣得緊,現在果樹抽出來枝丫,頗有意趣。今兒十五弟還問我,那些果子什麼時候長出來。我和他說需得等幾個月,他小子居然不知道!”

十三阿哥哈哈大笑。

笑了半天,他發現四哥四嫂都沒有附和他,不由得有些茫然。

“你可長點心吧!”胤禛想到近日來的暗流洶湧,就不由得想要揍這個弟弟一頓:“之前我和你說過,不要隨意動皇阿瑪的東西。你不聽!這一次,你差點折在裡頭!”

十三阿哥聽後有些疑惑:“四哥你在說什麼?”

胤禛正要發怒,珞佳凝抬手朝他示意先彆提。而後珞佳凝把十三阿哥喊到了身邊,低聲和他說了最近大致的事情。

這事兒,他們夫妻倆也知道的並不確切。

是前些天梁九功在過來送吃食的時候,趁著旁邊沒人,簡單提了幾句。夫妻倆這才心裡有了數。

胤禛最近也暗中安排了人回京去,細觀這個事兒的動向。

他一直在等這件事的結果,今日得知他們這邊完全沒事,他越想越後怕,忍不住就斥責了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也沒想到當時自己的一個好心的舉動,居然會惹出來那麼大的禍事。

他忙正襟危坐,額頭上冒出冷汗:“那、那四哥覺得這事兒應該怎麼辦?我、我要不要找皇阿瑪去解釋解釋?”

胤禛甩開他抓過來的手,冷哼一聲:“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警醒著點!”

十三阿哥知道四哥發怒也是為了他好,但他這個時候有點不敢去惹四哥,便轉向了四嫂。

“解釋倒是不必解釋了,不然你就把梁公公害慘了。”珞佳凝道:“隻是,你這般私自去動皇阿瑪的東西,皇阿瑪心裡肯定也有怨氣。畢竟你身為阿哥都不知道仔細注意點,結果給了旁人參你的借口。之後一段時間你小心點,皇阿瑪可能在旁的事情上找你出氣。”

十三阿哥歎息道:“那我就不多做什麼了,靜等著皇阿瑪的處罰就算。”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

伴隨著的,是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在外的詢問聲:“四哥,四嫂,你們在嗎?”

其實之前珞佳凝特意遣了人去叫十五弟和十六弟,原本有事情和他們談的。

十三阿哥來的巧了,正好胤禛得知那件事怕是已經沒事了,正想訓他,撞在了槍口上。於是關門把十三阿哥說了一通。

現在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來了,胤禛索性把十三阿哥叫了出去,繼續訓。

而珞佳凝則留在屋裡和兩個弟弟詳談事情。

今天白天,珞佳凝跟著皇阿瑪他們在周遭走了一圈,現在倦倦的不想動彈,索性坐著。就讓兩個弟弟也坐。

二人都已經是十幾歲的少年了,長得人高馬大的,眼看著個頭都要比康熙帝高了。

珞佳凝微微笑著:“想當初四爺在十五弟這個年齡的時候,都已經大婚了。十五弟如今卻還沒有福晉。”

十五阿哥來之前,就已經得了母妃密妃的叮囑,說來畿甸這一趟,但凡四阿哥和四福晉問他什麼,他都儘量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特彆是四福晉。

若他覺得四福晉和他說的話怪異,他也得忍著,儘量能說什麼都說出來。

雖說母妃沒有明著提是什麼事兒,但十五阿哥到了這個年紀,也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是母妃最擔憂也最關心的。

眼看著四嫂說起來這個話題,他當即接道:“四嫂說的是。弟弟這個年紀,是到了成家地時候了。”

十六阿哥疑惑地瞥了眼自家哥哥——之前沒聽哥哥說著急成親啊,怎麼到了四嫂這裡又變了話?

珞佳凝忽略掉十六阿哥的眼神,徑直尋了十五阿哥說話:“十五弟平時也見過不少貴女,或者是也聽密妃娘娘提過不少人家的女兒。你們可有甚中意的?”

她可不想亂點鴛鴦譜,最好是問清楚了再行事。

所以現在她就想著,在向康熙帝暗示明示之前,先問過了他們母子有沒有說過什麼才好,免得真尋了好人家的女兒,他們自己不喜歡,那就難辦了。

珞佳凝是以防萬一所以問一問。

誰知聽了她的話後,十五阿哥騰地下臉紅了起來。

珞佳凝覺得這事兒有戲,忙問道:“十五弟可是想到誰了?”

“倒也,倒也不是。”十五阿哥剛才還流利著的口齒,一下子變得磕磕巴巴起來:“就是,曾經在一次宴席上,見過瓜爾佳家的女兒。那女孩兒,挺、挺好的。弟弟一直記得她。”

珞佳凝頓時頭大如鬥:“你說的是都統石文炳的女兒嗎?”

“不是啊。”十五阿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員外郎博色的女兒。”

原來如此。珞佳凝一怔:“都姓瓜爾佳氏?”

十五阿哥不解:“什麼‘都’?我隻說了她一個啊。”

珞佳凝笑道:“沒什麼,我就順口一提,說錯了而已。弟弟莫要放在心上。”

其實,珞佳凝想到的是太子妃也姓瓜爾佳。

也就說,太子妃當初想要介紹給十五阿哥的她的親妹妹,自然也是瓜爾佳家的女兒。

隻是她提到的“瓜爾佳家的姑娘”和十五阿哥心裡所想的那個瓜爾佳家的姑娘,並不是同一個人。

但姓一樣,這就好辦些了。

有時候這種巧合的狀況可以引出不少巧合的效果來。

“十五弟的事兒,嫂嫂記在心裡了。”珞佳凝叮囑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你們切莫對旁人提起來這個瓜爾佳家姑娘的事兒,萬事等我這邊安排好了再說。”

不然讓太子那邊知道了還有一個“瓜爾佳家的姑娘”,這事兒辦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等到這兄弟倆離開後,珞佳凝想想事不宜遲,就出了門找四阿哥,打算再問問博色家具體情況。

誰知她沒尋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隻揪住了在旁邊偷偷練劍的十四阿哥,隻能問了他。

“博色啊。人還不錯,比較中庸做事兒可靠。”十四阿哥斟酌著說:“對四哥挺好的,前段時間四哥不是提議皇阿瑪複立太子麼,他還悄悄提醒四哥,做人要收斂鋒芒一些,不好鋒芒太露,免得被人盯上。”

當時四阿哥提議複立太子,大有和八阿哥黨派作對的意思。

博色這般小心提醒,想必也是不想四阿哥被人背後詆毀。

十四阿哥又道:“博色還是比較靠得住的,隻是官兒不算特彆大,就算有時候想要幫四哥幾句,也人微言輕,索性就不說了。”

其實四阿哥也曾經說過博色此人。

當時不過隨口說了說,讚了幾句這是個聰明人,不隨意站隊。無論哪邊出事兒,他都能撇得乾乾淨淨。

珞佳凝這便心裡有了數,無論如何,博色這一家的立場是挺好的。最起碼不是那種在背後給四阿哥捅刀子的人。而且他們行事小心謹慎,不會成為十五阿哥的包袱。

密妃叮囑過,給十五阿哥找福晉,人好家世好就行,隻要不與太子那邊沾上,她就滿足。

珞佳凝覺得博色的女兒還挺適合的。

康熙帝年紀大了,帶著孩子們出來這一趟,選擇的地方並不是特彆遠。

畿甸就在京城周遭,說不定過段時間大家就會回去。

珞佳凝想著事情總是越拖越麻煩,於是在這天晚上大家相聚的宴席上,打算趁著機會把十五阿哥親事這件事兒說一說。

最好能得皇上一個準話。

可惜的是,胤禛自從出去訓斥十三阿哥就一去不回了,直到珞佳凝來了宴席後,他才姍姍來遲。

搞得夫妻倆都沒來得及提前串一串詞兒,隻能眼神示意一番。

珞佳凝不悅地橫了他一眼:自家弟弟,你下嘴輕一點。犯得著罵那麼久嗎?

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因為是親弟弟,結果訓得狠了點,這才剛剛結束。

這時候,十三阿哥灰頭土臉地來了宴席上,看到自家嫂嫂,忍不住也拋了個眼神過來:四嫂,四哥他簡直不是人!

那小眼神哀怨的,直接把珞佳凝給逗笑了。

康熙帝正因為馬鐙割痕和兒子們的事情而心裡鬱悶著呢,冷不防看到了四福晉開心的笑顏,忍不住問道:“老四媳婦兒高興什麼呢?說來給朕聽聽,讓朕也跟著開心開心。”

珞佳凝自然不可能提起來十三阿哥的事兒。

現在這個時候,十三阿哥是重點保護對象,可得護著他把他塞到牆角裡,最好是讓皇上一眼也看不到他。

於是珞佳凝應聲的時候,索性提起來了十五阿哥那一茬:“皇阿瑪,兒臣是想起來之前十五弟與兒臣說的一番話了,方才這樣高興。”

“哦?什麼話?”

珞佳凝笑道:“十五弟那時候參加除夕家宴,看到了滿樹的臘梅,對著一株紫色梅花說‘女兒家若是簪朵這個花,倒是好看得緊’。”

十五阿哥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他沒說過這話,不知道為什麼四福晉會提起來。

但是,秉承著對四福晉的信任,他稍微不安後還是選擇了一言不發,靜坐在位置上。

太子就在康熙帝身邊坐著,聞言微笑:“四福晉笑得好奇怪,十五弟這話也沒什麼特彆的。”

忽然他想到了,太子妃娘家想要把女兒嫁給十五阿哥,忙說:“雖然話語沒什麼特彆,但是十五弟講出來,就有點意思了。”

康熙帝便問太子:“有什麼意思?”

“平常男人都不會注意到女孩子簪什麼花好看。”太子說道:“十五弟想到這一點,莫不是想娶嫡福晉了?”

康熙帝有些高興:“小十五是該成親了!”

珞佳凝便道:“皇阿瑪,兒臣還沒答您剛才那句話呢。”

康熙帝笑問:“那你說說看,剛才你高興什麼?”

“就在前些日子離京前,兒臣曾經看到過瓜爾佳家一個未出閣女兒作的畫,畫的正好是紫色臘梅。”珞佳凝緩緩道:“而後剛才兒臣見到了十五弟,莫名想到了他說紫色臘梅適合女孩兒簪著,便想著,這不是有緣是什麼?”

太子一聽瓜爾佳家,頓時眼睛一亮。

他隻當太子妃和四福晉暗中通過信,當即起身離席對著康熙帝拜了下去:“皇阿瑪!兒臣以為,瓜爾佳家的嫡女與十五弟十分般配。且有了紫色臘梅這一巧合,正說明了二人有緣。皇阿瑪何不成全了這個姻緣?”

十六阿哥坐立不安起來。

十五阿哥抬手按了按弟弟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康熙帝哈哈大笑,因為有了個喜事的出現而讓心裡的陰霾少了許多:“既然真有那麼巧的事情,不如朕就成全了這事兒吧。另外,朕記得宮中庫房正好有一對紫色梅花的耳墜,正好賜給瓜爾佳家的女兒,算是信物。”

以前密妃曾經和他說過,她讓四福晉幫忙相看好人家的女兒。

康熙帝便想著,四福晉這個時候說起來這個事兒,莫不是之前與密妃商議過?

珞佳凝起身福禮:“那兒臣就代員外郎博色和他女兒謝過皇阿瑪了。”

太子聞言一愣:“博色的女兒?”

太子妃的父親是石文炳,雖和博色同為瓜爾佳姓,卻不是同一家。

珞佳凝也麵露疑惑:“是啊,那畫了紫色梅花的正是博色大人家的嫡女。皇阿瑪賜婚的,便是博色家的女兒。太子殿下剛才所求的,難道不是嗎?”

太子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珞佳凝則擺出來一副茫然的模樣,唇角含笑地望著他。

事實上,珞佳凝是先看到員外郎家那個女兒畫的那副梅花,剛剛才會特意說的那番話。

若康熙帝去查,定然可以查到確有此畫。

前後說辭毫無半點違和,紫色臘梅對的上,且皇上一言九鼎絕無反悔的說法。

這樁親事,就這麼定了。

並且,提議“賜婚”的是太子,而不是她。她隻不過提起來了這兩邊而已,沒說什麼實質性的話。

就算太子想要發火,也遷怒不到她身上,隻能他自己生悶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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