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惺忪半睜的眼猛地瞪圓,身子瞬間坐直,驚愕地轉頭朝身旁的寧瀟看去,剛準備張口。
“你……”
後麵的話都還沒說出口,下一秒耳畔就傳來了數學老師慷慨激昂的聲音來。
“來,你們都注意看,我在這裡畫一條輔助線,是不是就對了?”
“對!”
學生們異口同聲地這樣應和道。
聽到這樣的聲音,閻烈硬生生將已經到了嘴邊的一句你怎麼坐我旁邊的叱責給咽了下去。
他答應過外公,不管他怎麼胡來,原則性的錯誤不能犯,老師也是必須要尊重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在老師們的課堂上放肆,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可就這麼硬生生的憋回去卻讓他更難受了,也使得他本來就因為昨天晚上沒有睡好的臉色在此刻也變得愈發的黑沉難看了起來。
而另一頭,表麵看上去像是在上課,實際上注意力根本就沒離開過閻烈與寧瀟兩人的班上同學們,一有人瞥到閻烈已經醒了過來,並且還一副臉色臭臭的模樣,頓時激動得連偷摸在課桌底下打字的手都開始抖了起來。
“我的天哪,你們看,你們快看啊,閻烈醒了,並且臉色看著就像是要打人一樣,寧瀟該不會在課上就會被打吧?”
“應該不會吧?我記憶中,閻烈上課從來都是老實睡覺的,王老太還在講台上講課呢,他應該不會那麼放肆吧?”
“這誰說得準啊?人一衝動可是什麼事都會做的。哎,我就不懂了,寧瀟她真的就不怕閻烈嗎?怎麼會臉皮那麼厚的又坐到人閻烈身邊去了,這是被季天銘給拒絕了,又想起了閻烈的好了嗎?那樣也太不要臉了吧?”
“可不是,還是寧大校花她以為自己魅力無限,大到足夠我們的校霸忘記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
“弱弱的舉個手,寧瀟的顏還有身材真的是我的菜啊。”
“王若彤你一個女的瞎摻和啥?”
“額,我說句話,這換座位的事情是閻烈前段時間就已經跟我說好了的,班主任那邊也早就已經點頭了,隻是昨晚寧瀟才剛被班主任通知今天換座,你們彆瞎猜了。”
“什麼?什麼?王卓你說仔細點,閻烈之前說好的嗎?我的天,腦補一下校霸大大這一頭暗搓搓地想要跟校花小女友甜蜜同桌,另一頭綠帽子就被對方無情而殘忍地扣上了,我的媽,太慘了,慘絕人寰啊這是!”
“可不是,這麼一想,校霸大大好像都沒有那麼令人害怕了呢!”
……
班上的同學們一邊神色激動地在書本的遮擋下打著字,一邊大聲應和著數學老師的問答,使得數學老師突然覺得以前這一潭死水的學生們今天怎麼這樣熱情奔放呢,連帶著她講課的激情都被激發出來了呢。
一時間,教室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而這邊眼角餘光注意到了閻烈臉色的寧瀟,轉頭就對他露出了個軟柔的笑來。
這一笑使得閻烈心口那隻小鹿頓時就跟磕了藥一樣,在他胸口沒頭沒腦地橫衝直撞了起來,連帶著臉上也跟著升騰起絲絲熱度來,嚇得察覺到自己不對勁的閻烈,動作極大地一下就將自己的腦袋猛地砸到了課桌上,背對著寧瀟閉上眼就開始裝睡。
而這樣大的聲響直接就將老師和同學們的眼光全都吸引了過來,可等他們看過來之後也隻看到了正低頭認真抄寫筆記的寧瀟和照舊趴在課桌上睡覺的閻烈。
一時間,這幫聊天聊得熱火朝天的同學們都感覺自己仿佛錯失了一個億,剛剛他們誰也沒看到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唉。
於是在數學老師的繼續講課的聲音中,大家又都把視線轉了回去。
對所有人的視線與關注都沒有任何反應的寧瀟,這才放下了自己寫字的筆,將筆記本裡攤著的粉色紙條折好,就開始輕輕戳起一旁已經快要貼到牆壁上的閻烈的手肘。
戳第一下,閻烈還以為是自己弄錯了,可等戳第二第三下,他就算是想認為那是自己的錯覺也不行了。
真的是寧瀟在戳他。
她到底想做什麼?
了解到這個事實的閻烈莫名的就被她戳得心頭小鹿啪嘰一下摔死了不說,心口還蔓延起淡淡的火氣來。
為什麼要坐在他的身邊?為什麼要戳他?明明都已經跟季天銘告白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來招惹他?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真的……真的被她傷害到了嗎?
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讓他好過?
想到這裡,閻烈的眼眸染上了點點委屈,趴在原地動也不動,打定主意不去理會寧瀟,以後都不想理她了。
也不知道是對方見戳了這麼久他都沒反應,還是怎麼了,竟然真的沒再戳了,一下子閻烈忽然覺得更委屈了。
對他就這麼點耐心嗎?才戳了七下而已。
閻烈咬了咬牙。
可下一秒,一個粉色的紙團便立馬落到了自己的鼻前,鼻尖微動,閻烈可以清晰地聞到這上頭傳來的不正是寧瀟身上一直以來的味道嗎?
這是,寧瀟丟給他的紙條?
這麼一想,閻烈的小鹿又有了些死而複生的架勢。
可強烈的自尊心使得他根本就不想當著寧瀟的麵去拆開這紙條,那樣太遜了,仿佛他這個人根本沒有底線,沒有尊嚴一樣。
儘管這麼想,閻烈的眼睛卻還是死盯著這紙條,隻看得自己都快成鬥雞眼了,整個身子也沒動一下。
終於挨到下課,可寧瀟卻是坐在座位上,連動都沒動一下,隻除了沙沙的寫字聲緩緩傳來。
聽著這樣的聲音,閻烈的心裡有些急躁。
他不明白寧瀟怎麼就不動呢?她不動,他也不好動,主要他現在還不想與她有任何的對視或交流,紙條就更不能當著她麵拆了。
於是兩人就這麼僵持著,僵持得困意來襲的閻烈慢慢就陷入了黑沉的夢鄉之中。
直到被班上同學們的拉椅子推桌子的嘈雜聲吵醒,閻烈才迷迷蒙蒙地睜開了眼,偏偏就在這時,一道他格外熟悉又格外排斥的聲音柔柔地就在他的耳畔響了起來。
“閻烈,放學了,你該起來了,彆睡過頭了。還有,紙條記得看,我會等的。”
聽到這樣的話,閻烈瞬間清醒,卻依舊坐在位置上動也不動,眼中複雜難言。
耳朵聽著寧瀟動作輕緩地拉開椅子,收拾好書本,腳步聲逐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閻烈這才慢慢坐直了身子,目光定定地看著躺在課桌中心的粉色紙條。
許久,才在心裡罵了一句艸,抓起紙條就往外走去。
空無一人的男廁,閻烈看完了手中的紙條,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