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背景畫麵瞬間飛過了一群烏鴉。
夫妻倆沉默不語地緊盯著地麵上攤開了的“小人書”, 氣氛死一般的安靜。
忽然間,兩人一起動了。
可因為寧瀟是在床上的緣故, 動作直接就慢了謝嵇一步,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動作麻利地一下就撿起了地上的書。
在她嘲笑打臉的話都還沒說出口的時候,對方就當場給她表揚了什麼叫做“惡人先告狀”。
謝嵇驀地轉頭, 看著寧瀟便嘖嘖出聲了,“你, 你你你, 沒想到你竟然寂寞成這個樣子了, 你真這麼想那檔子事, 早跟我說不就好了, 我又不是那麼冷漠無情的人, 你想你就跟我說啊, 你不跟我說我怎麼知道呢,還背著我偷偷摸摸地看這種書, 嘖嘖嘖……”
謝嵇不斷地搖著頭,臉不紅心不跳, 也是無恥到了一種地步。
“我???”
聽到對方這番話的寧瀟連思維都被他打亂了,目瞪口呆地伸出食指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床一直都是你睡,我向來都睡軟塌, 這不是你的難道還能是我的?”
謝嵇直接就露出了一副“你千萬彆冤枉我”的小表情來, 甚至還往後退了兩步。
寧瀟整個人都呆了。
“不過,今天我也算是知道了你真正的心思了,等你的小日子過了之後我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獨守空房到,甚至都去看這種書去了,書我就沒收了,這種東西看不多了對身子不好……”
說著說著,看著寧瀟緩緩放下了自己的手,頭也跟著慢慢低了下來,眼眸微垂,拳頭緊握,微微顫抖的小樣子,謝嵇瞬間就轉了話頭,“咳咳……就是那什麼,即便鄉試過了,後麵也還有會試、殿試,我現在放鬆還太早,所以趁著時間還早,我就先去書房裡溫一會書了,你早點休息,不用等我了!”
這麼說完,謝嵇便立馬將手中的小人書往懷中一塞,腳底抹油就要快速往外走去。
誰曾想,走著走著,他突然發現整個人都騰空了起來,吞了口口水,微微轉頭,便看到了自家娘子瘦瘦巴巴的小胳膊正毫不費力地拎著他的衣領,甚至還拎著隨意地晃了晃,雙眼笑得眯成了兩個月牙般的縫隙,嘴角也揚得高高的。
突然,她的表情一變,手上一個用力,謝嵇有那麼一瞬間是真的感受到自己仿佛在飛翔,降落地點則是兩人的喜床。
砰——
重重地摔到在床上的謝嵇,眼前瞬間就冒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花。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下一秒一陣陰影便立馬籠罩在了他的頭頂上方。
“啊——”
很快,一陣銷/魂又慘烈的叫聲便瞬間響徹整個謝家的上空。
“咚咚咚——”
“夫人,姑爺!你們……”
沒一會,被慘叫聲吸引過來的周嬤嬤、畫眉等人便立馬湊到了緊閉了房門前,敲了敲門。
一聽著聲音,正在床上打打鬨鬨的謝嵇與寧瀟兩人便立馬一起轉頭朝房門看了去。
此時兩人的姿勢,女上男下,寧瀟直接就坐在了謝嵇的腰上,就要掐他身上的軟肉,而謝嵇為了“反抗”,手偷偷放在寧瀟的胳肢窩下,就要哈她癢。
寧瀟最怕癢,甚至隻要一癢,就會笑得渾身癱軟,就算有多大的勁都使不出來。
而這邊的謝嵇一見寧瀟因敲門聲走神了,快速反攻。
緊接著,站在門外一臉擔憂的周嬤嬤與畫眉等小丫鬟們便瞬間聽到了房間裡頭一下子就傳來了自家小姐震天響的一片“哈哈哈哈哈哈”來。
“謝嵇……哈哈哈哈……不要……哈哈哈哈哈……癢……你不要讓我逮到了……哈哈哈哈……我一定要你好看……哈哈哈哈哈哈……”
一聽到這笑聲,瞬間就察覺到他們白擔心了的周嬤嬤等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後都在周嬤嬤壓低了聲音的“散開,都散開”中,快速地散了開來。
可就算是散開了,他們看著依舊傳來哈哈哈的聲音的屋子,也都跟著捂住嘴,偷笑了起來。
沒想到,姑爺和夫人這麼恩愛啊,真好!
幾個小丫鬟不由自主地想到。
而屋內的寧瀟卻是已經快要笑到渾身上下都沒力氣了,臉上一片緋紅,甚至是眼淚都跟著笑了出來。
見狀,謝嵇才終於收了手。
這時候才終於緩過來的寧瀟睜開眼看了他一眼,便立馬用力地哼了一聲,就翻過身去,背對著謝嵇,露出一副再也不想要理會他的模樣來。
看她這樣子,才覺得自己做的可能有些過火的謝嵇,伸手就掰了掰寧瀟的胳膊,沒曾想他的手才搭到寧瀟的手臂上,就立馬被她抖了下來,再放,再抖,還放,還抖……
就這樣,兩人也不知道你放我抖地這樣幼稚地玩了有多少回,謝嵇立馬就欺身上前,一下就伸手抱住了寧瀟,同時嘴唇貼著她的耳朵,就開始柔著嗓子道起歉來,“娘子?娘子!寧瀟……瀟兒……好娘子,我錯了,剛才都是我錯了,我剛才不應該那麼撓你癢,要不我讓你撓回來可以嗎?你撓我,隨便撓,我一定不會反抗好不好,不喜歡撓,打也行,你不是喜歡踹我嗎?你想踹我就站好了讓你踹,保證不還手,行嗎?娘子?娘子……”
謝嵇的聲音一直都十分好聽,這樣貼在她的耳畔輕聲細語著,就愈發地令人心跳加速,腿腳發軟了起來。
為了阻擋他的低音炮攻擊,寧瀟努力地掙了掙,卻不想一下子根本就沒能掙開他的懷抱不說,對方還抱得更緊了起來。
“哦,還有還有,之前那書也主要是我在汙蔑你,看書的人不是你,是我,你怎麼會看這種書呢,是我,從你陪嫁的壓箱底裡翻出來了,然後……”
“咳,是我,是我一直在想著那事,之前還在考試也就算了,我分不出神來,這不一考完了試,吃飽喝足又睡好了,我就……就……你原諒我好嗎?下次我保證再也不胡亂開口汙蔑你了,在你教訓我的時候,更不會動手反抗好嗎?娘子娘子娘子……”
說著說著,謝嵇竟然直接抱著她就開始撒起嬌來了。
他這一撒嬌,本來就不是真的生氣的寧瀟就有些撐不住了。
才被他娘子娘子地叫了沒兩聲,她便立馬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隨即她立馬就將身子翻轉了過來,“哼,你知道就好。”
“知道,當然知道……”
謝嵇笑看著她的雙眼,眼底一片深情,然後他看著寧瀟臉上還未完全褪去的粉,慢慢,慢慢就低下了頭……
卻不想就在他的唇就快要碰到對方的時候,寧瀟立馬瞪大了眼,伸出了食指就立馬抵住了。
“不行……我的小日子你忘了嗎……”
聞言,謝嵇一臉懊惱地閉了閉眼,剛準備起身去給自己澆涼水好好地降個溫,不曾想就在這時寧瀟的臉上快速地飛上了一抹紅,然後拉著即將起身的謝嵇的衣襟,湊到他的耳邊就小聲地說了句話。
隻一句話,謝嵇的眼中便立馬閃過了一絲精光,低頭就一下噙住了寧瀟的唇。
“好。”
他啞著聲音地這麼說道。
夜很快就深了。
第二日,謝嵇神清氣爽地起了床,看到誰都一臉的笑容,搞得那些小丫鬟們還以為他遇到了什麼好事,就連謝祖母等人都在心中暗喜難道嵇兒的鄉試把握這般大,幾個長輩將心裡的想法跟其他人一交流,便瞬間從其他人的口中也得到了一樣的想法,頓時大家都喜不自勝了起來。
不一會,整個謝家都洋溢著一股過年一般的喜慶氣氛。
而這一邊,才起了床的寧瀟,輕甩了甩自己發酸的手腕,又認真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昨晚她真以為自己的手心脫皮了,現在看來也還好嘛,沒那麼恐怖,就是還是有點疼。
禽/獸!
寧瀟一拳頭砸在了床板上,氣哼哼地在心裡這麼罵了一聲。
與此同時,端王府密室。
君亦則看著跪倒在自己麵前黑衣暗衛,聽完了他的彙報,手上的力道一個沒控製住,一下就將他坐著的椅子的扶手瞬間就打落在地。
“太子……竟然是太子……那珍寶坊竟然是太子的產業,嗬……太子……你確定你消息的來源沒有出錯?”
君亦則雙眼赤紅地看著下方的暗衛。
“屬下曾親自跟蹤了那珍寶坊的掌櫃進了太子府,還聽到了他與太子還有他的幾位門客的談話,說是珍寶坊日進鬥金,無比珍貴,還看著他將一本賬本樣的東西遞到了太子的麵前……之後屬下就被人發現了,隻能無奈離開。”
聞言,君亦則的雙眼更紅了,眼中溢滿了怨毒與仇恨。
為什麼不是彆人,偏偏是太子?為什麼……太子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皇後更是他的殺母仇人……
他到現在也無法忘記小的時候躲在母親寢宮的衣櫃裡,親眼看著皇後那個賤人親自吩咐她手下的嬤嬤給他的母妃灌下了毒藥的情形,母妃死的時候雙眼瞪得大大的,一直對著衣櫃的方向,對著他的方向,這是他永生也無法遺忘的夢魘。
後來他要不是遇到了師父,他教他裝傻,甚至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還遇到他的輕兒。
這一回,他碰到了這樣一個絕妙的點子,竟然又是太子攪和了他的事情。
此仇不報,他誓不為人!
君亦則立馬就站了起來,隨後抬手一掌擊在了身後的紫檀木椅子上,一瞬間,椅子分崩離析。
而珍寶坊的新聞在京中流行了一段時間後,儘管生意依舊好得驚人,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已經從珍寶坊轉移到了一件新的事情上了。
隻因為,鄉試中舉的榜單就要放出來了。
這一日,即將張貼皇榜的整條街上擠擠攘攘的都是人不說,謝嵇他們若不是提前在貢院對麵的狀元樓上訂好了位置,恐怕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當日清晨,寧瀟與謝母等人全都等在了家中,謝嵇那邊則與謝父並幾位同是嶽麓書院的同窗早早來到了狀元樓靠窗戶的位置,就坐了下來。
又因為謝父十分憂心最後的結果,早早地就下了樓,跟一幫學子們擠在了榜單前方的位置,就想著能在張榜的第一時間就能看到謝嵇的名字,他那滿腔的激動與熱血叫謝嵇勸都勸不住,便隻能隨他去了。
才一坐下,謝嵇等人便立馬聽到了周圍等學子們互相吹捧的聲音,這個說你此番必定在榜,那個就說以張兄的學識,解元不在話下。
讀書人的彩虹屁才是最可怕的,一吹起來就沒個界限了,比喝了假酒還要厲害。
而謝嵇也注意到其中確實有幾個麵露得意之色,張口就是彆說一個小小的解元,就是狀元也不在話下的大口氣。
聞言,謝嵇在心裡就笑著搖了搖頭。
就憑這幾人一被吹捧整個人就立馬飄起來了的樣子就算考中了狀元,當了官恐怕也是多年都無法晉升的那種。
而坐在謝嵇對麵的諸位嶽麓書院的同窗也全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來,特彆是他的舍友童關甚至直接就撇了撇嘴,然後抬頭看了眼一邊喝茶,一邊賞著屋外桂花的謝嵇,心生佩服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賞花的同時,便擠到了他的身邊,小聲地說了句,“反正我以為,此次解元必被行之你納入囊下。”
一聽到他這麼說,謝嵇便立馬轉頭就朝他看了一眼。
嘖,小樣,眼光還挺不錯。
可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謝嵇的嘴角都隻是噙著一抹淡淡的笑,還未開口。
下一秒,一行衙役伴隨著一陣鑼鼓的聲音,提著榜單緩緩走來。
幾乎是瞬間,原先還隻是微微有些喧鬨的學子們瞬間就騷動了起來,跟在那幫子衙役就不斷地往前擠去,即便是擠掉了鞋,擠亂了發,也毫不在意。
隨著皇榜的張貼,不斷地有“我中了,我中了”等驚喜大叫聲,和“我沒中,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沒中”的失落聲音交錯響了起來。
而狀元樓上的諸人也俱都在這時,全都擠到了窗前,一個個麵露焦急之色來。
唯有謝嵇始終一臉淡定坐在自己的桌子上,連身子都沒動一下不說,還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就在這時,終於擠到了榜前的謝父則在看到了榜單第一位上的序號與姓名時,連手都哆嗦了起來,乾裂的嘴唇一連顫了好幾下,這才爆發出了他這一輩子最高亢的聲音來。
“中了!中了!阿嵇中了,還是解元!我兒子是解元,是解元!哈哈哈哈!”
他激動地一把拉住了身旁的一個學子的手就手舞足蹈地這麼說道。
直接就叫得那學子瞬間就瞪圓了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謝父就已經擠了出去了。
“中了,中了,解元,解元,阿嵇你是解元!”
榜單才張貼出來沒一會,謝父的聲音就立馬從狀元樓下響了起來。
聽到了這聲音的一瞬,整個狀元樓瞬間一靜,隨後認識的人不由自主地就朝謝嵇看了過去,不認識的人也跟著其他人的目光一起看了過去。
等到了端坐在桌旁,從頭至尾動也沒動的謝嵇時,一幫人不自覺就覺得心頭一哽。
哽過之後,便一起湧上了上來,恭喜讚揚聲不絕於耳。
要知道這可不是一般的舉人,而是舉人中的頭名,解元哎。
如無意外,他一個進士甚至都算是板上釘釘的了,此時不交好,更待何時。
而很快,謝家那邊也收到了消息,謝嵇不僅中了舉,還中了解元,謝祖母甚至高興地當場就暈了過去。
謝母也不斷地抹著淚,整個家中也就早就知曉了結果的寧瀟還算淡定,其他人俱都興奮的不得了。
甚至連周嬤嬤跟畫眉、喜鵲等小丫鬟都跟著一起紅了眼。
這下他們小姐可算是否極泰來了,這下看誰還敢說小姐是低嫁了,看誰敢說。
與此同時,寧安侯府也一樣收到了謝嵇中舉,還是頭名解元的消息。
寧安侯在怔楞了下之後,便立馬拍著桌子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甚至還要人立馬去給他取酒來。
侯夫人楊氏也狠狠地鬆了口氣,隨後就喜的在屋裡轉來轉去,不知道怎麼才好。
“中舉?”
同樣聽到消息的君亦則直接就眯了眯眼。
謝嵇竟然中舉了,還是解元。
想不到他算計來算計去,竟然還給寧瀟那個小賤人找了個這樣好的夫婿。
本就心情不佳的君亦則就愈發的覺得暴躁心煩了起來。
在底下人詢問他要不要招徠謝嵇時,卻也快速地將煩躁的情緒平息了下來,然後就勾了勾嘴角,“招,怎麼不招,不過招之前……”
君亦則的眼中迅速地閃過了一抹算計。
他要的隻是謝嵇這個人,卻不希望寧瀟跟在後頭沾光,可他們是夫妻怎麼辦呢?
那就想辦法讓他們不是夫妻不就行了!
什麼辦法?
隻要謝嵇愛上了彆的女人,心不在寧瀟那賤人身上,以那賤人火爆的性子,鬨出事來是遲早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鬨出事來,得知謝嵇心有他屬,恐怕她也會立馬與他和離。
這樣既拉攏了謝嵇又膈應了那賤人,實在是一舉兩得。
而這樣的事情他做的實在是太多了!
現在大郢多少的官員的後院裡沒有自己暗插進去的,早已訓練好的女人,在那些死板的正室的對比下,那些女人得寵的還不少,甚至有很多直接就攏來了官員的心。
他的情報網到底是怎麼形成的?還不是就這麼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