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某處隱秘的客棧地窖中, 牆上燃著一排的火把,火光之處, 擺滿的都是沾染著黑色血跡的刑具,一個吊架中,還有一個血肉模糊的奄奄一息的人吊掛著。
不遠處, 一個書案旁, 坐著一個人,背著火光, 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雖然隻要適應火光能看清樣子不是不可能,隻是他身上散發著懾人臣服的氣勢, 讓人不敢細看。
書案旁, 是幾個恭敬的低頭,分兩邊站好的, 一身黑衣的下屬。
“二少, 口供出來了,和之前捉到的那些自稱是先知者說的內容大概相同,都是說我們白雲城和南王世子合謀, 有著不臣之心,屬下估測, 這是一個神秘的邪教組織,目的就是攪亂我們的計劃, 讓江湖朝廷再度陷入混亂。”
葉孤堡皺眉:“有懷疑對象?”
下屬們相互對視, 毫不猶豫的集體甩鍋:“西方魔教, 玉羅刹!”
能辦到這種深度暗示的,他們知道的,貌似天下隻有這麼一家,彆無分號了。
“陸小鳳在哪裡了?”
下屬:“按照時辰,還有一刻鐘,就能到達這裡了。不過,屬下收到的信息是,他是跳船而逃的,似乎是激怒了太平王世子。”
葉孤堡:……
連他也失敗了嗎?
不,也不算失敗,最起碼,他是委派的人中,唯一一個突破的太平王世子防範圈的人。
“備好酒席,等陸小鳳來。”說著,葉孤堡有些急不可待的從樓梯離開地窖:“船到哪裡了?”
下屬:“估計是三天後的事情,都在盯著呢。”
如無意外,那就是他們未來白雲城的二少夫人了,真心一點都不敢放鬆了!
就憑自從這位公主殿下出現,他們的二少主變得正常了,他們就是拚命都要幫二少主將這位天之驕女娶回來,下屬們一點都不想過回曾經二少主不著調的那種可怕的日子了。
剛剛備好酒席,一身落魄的陸小鳳,就從包廂的窗口爬了進來,窗外是漆黑一片,突然出現一個爪子,爬入一個披著紅色披風的邋遢人士,膽量不大,恐怕以為是什麼鬼魅了。
陸小鳳招呼也沒和葉孤堡打個,就整個人攤在了座位上,彷如一條跳出水般的魚,瞪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總算是活著回到京城了?
葉孤堡也不介意他的失禮,還很友好的給落座的他倒了一杯酒:“辛苦陸兄了。”
陸小鳳眼睛都不轉的望著酒杯,等酒倒滿立馬就吸到嘴裡去:“呼……真不容易,孤堡兄,為了你,陸某我可是將頭係在腰帶上給你跑了一輪,可惜,有負所托。”
說完,他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塊刻有葉字的玉佩:“都沒有聊幾句,我就被太平王世子嚇得跳船了。葉孤堡,你真的不改變主意?還想娶嵐妹子?”
禮物也沒有送出去。
看到葉孤堡一臉非娶不可的神情,陸小鳳覺得自己白說了:“好好,你喜歡就好,不過,不要再找陸某做媒人了,彆人做媒人討喜,我做媒人求殺,估計就沒有比我更倒黴的媒人了。”
“你跟她提過我了?”葉孤堡很是急切,像一個要糖的孩子:“她怎麼說?”
看著葉孤堡那期待的小眼神,陸小鳳在心裡為他抹一把傷心淚:“沒有,我隻是提了你哥和西門吹雪的比劍。”
陸小鳳也是受不了兩位好友竟然真的要生死決鬥,才決意離開京城去找林嵐聊天解悶的,幫這位投緣的葉孤堡少俠送定情信物,也是順路。
誰想到,那位太平王世子竟然是寸步不離?
幸虧沒有提起這件信物,提起了,他陸小鳳就不止是一隻落河小鳳,而是京杭運河裡的一條發臭的鹹魚了。
都怪自己愛湊熱鬨的性子,見到這位葉孤堡不同於他兄長的冷傲,就心軟想幫忙。
咳咳……
當然,想看八卦湊熱鬨順便讓那位清冷的仙姑也過上凡人的日子才是最終目的。
無奈地方太過於強大啊!
葉孤堡期待發亮的雙眼裡麵暗淡下來,看的陸小鳳頭皮發麻至於,有些於心不忍了:“不過太平王世子提過一下你的名字。”
“那她是不是知道我了!”葉孤堡立馬覺得世界完滿了:“她知道我求娶她了!”
陸小鳳震驚了,可是還是僵硬的點了點頭。
你都鬨得這麼大了,仙姑公主又不是耳朵聾了,當然會知道你啊!
葉孤堡少俠,好歹你現在也是朝廷江湖矚目的青年才俊一位,你的要求不要那麼低吧!
你如此純情,我會心軟的。
我陸小鳳可是在也不敢做媒人了!
彆人做媒人要錢,他做媒人要命!
“那好,我就放心了,明早我就能見到她了。”帶著羞澀笑容的葉孤堡,下意識的打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套衣服不行,我得抓緊時間去沐浴更衣。”
自顧自倒酒開吃的陸小鳳下意識的反駁:“怎麼可能,我是快馬加鞭的跑回來的,他們幾條大船,再快,要經過沿途的檢查,最快也要三天之後才到吧!你太急躁了。”
葉孤堡此刻已經恢複了他的精英姿態:“不可能,朱堯玖絕對會在明天就從官道來到京城,他一直監視你,那位皇帝陛下和他聯手,可是不會讓我那麼輕易的見到小嵐的。宜早不宜遲,在我接見你的第二天,就是我會放鬆的最佳的時刻,就是不知道,會是從哪個城門進京而已。”
伸手夾菜的陸小鳳:……
至於嗎?
你們!
還真的至於。
在陸小鳳成功的進入京城並爬入了葉孤堡所在的客棧時,黑夜中,不遠處的另外一棟民房中,就飛出了一隻鳥類,朝城外飛出了。
半個時辰後,這隻鳥就在黑夜中,準備的找到了正在官道上飛馳著的馬車隊,鳴叫兩聲,降落在了一個正在騎馬的人手中。
騎馬之人取下小信筒檢查過後,遞入了其中最大的車輛中。
車中一個男子接過,睜開眼睛先是撐著迷蒙的水潤眼神,望向對麵一個正枕著軟枕,閉眼休息的道袍女孩,滿意一笑,才變回堅定黝黑的眼神,渾身都帶著戾氣的打開信筒。
“多管閒事的家夥,我果然是太心軟了。還是得讓他受點苦頭才好。”
車中的兩人,當然就是太平王世子和林嵐了。
在陸小鳳跳江的第四天,距離京城還有五分之一路程的時候,他們就換乘了馬車了。
對此,林嵐是沒有意見的,坐船坐車對於她來沒有差。
此時林嵐正在閉眼養神。
一旁是一堆翻開的醫書,這就是她這次行程打發時間的東西。
對麵的動靜那麼大,她當然能察覺到,隻要她張開眼,就看到對方看完之後,隨手放在車中央小桌子上的小紙條的內容呢。
不過她不想知道,更不想參與,所以隻是閉著眼,眼珠滾動一下,眼皮是沒有睜開的。
看到對麵女孩的反應,暴戾的太平王世子裂嘴開笑,當他的嘴角開到最大的時候,眼神已經變得溫柔和深不可測了。
“明天,我們會分開兩個馬車入城,不過馬車實在是太封閉了,第一次回京城,我給小嵐你準備了一抬轎子,進宮前,你可以先領略一下京城的風光。”
“嗯。”林嵐依然是沒有睜開眼睛,小聲應和一下。
“嗬~”卻是換來朱堯玖的笑聲:“小嵐真是可愛,你就不好奇信紙上寫的是什麼嗎?關於陸小鳳的。”
林嵐眼睛沒有轉動,依然閉著眼睛,不說話。
不過朱堯玖卻笑得更開心了,因為眼尖的他見到妹妹的手下意識的動了一下。
小嵐這種明明感興趣,卻硬要逼自己不感興趣的小動作也很可愛呢……
林嵐:我當然感興趣,隻是,為了陸小鳳的小命著想,還是不要感興趣的好。
十分清楚這位兄長集合對她身邊男……雄性的防範,她就不要挑戰他的忍耐力了。
朱堯玖望著眼前這位沉默不合作的妹妹,重新拿起小桌子上的紙張,用力一捏,紙張變成了碎屑:“小嵐比起那些自以為地接近我的,自稱是先知者的人,似乎更加合我心意一些呢!”
林嵐忍不住愕然的睜開眼,然後就對上了對麵一雙了然打趣的眼睛。
朱堯玖駕定的說:“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他的眼神望向了林嵐隨手放在一旁的,珍貴醫藥典籍:“連小嵐都在為劍仙和劍神準備著呢?是害怕哪個受傷?你似乎也是知道結果的人之一?想拯救那位素未謀麵的劍仙?”
當然不是,她隻是未雨綢繆而已!
現場版比鬥,當然得有人熟悉醫術才行。
林嵐很慶幸,在這位兄長集合體的不斷曆練下,她已經掌握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維持著一臉的淡定了,儘管她心裡在不停地各種握草,哪個蠢貨在這個變態麵前露餡了,把她也帶累了!
她到底哪裡暴露了?
特馬的,林嵐想起了,那設在紫禁城那座擂台,她無聊的提議起什麼名字來著……
紫禁之巔?
走神不過一瞬,朱堯玖,不,宮九已經摁下開關,讓橫擱在他們中間的那個小桌子收攏了,他整個人就已經貼近林嵐坐著了。
望著和自己幾乎沒有距離的宮九,四目近距離相對,讓林嵐有些不適地皺眉了。
鑒於她一直都是挨在馬車邊緣角落中的,此時能活動的空間一下子就被宮九全堵住了。
“一群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翻來覆去都在蠱惑我,如果我不按照他們的說法做,最後我會死於陸小鳳的鞭子下!”
宮九的語氣看似漫不經心,但是卻在一動不動的盯著林嵐的眼睛。
“對了,還叫我小心一個沙曼的……可是,我身邊根本沒有一個叫沙曼的人呢……”
沙曼?
林嵐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不斷翻滾的係統消息。
然後才艱難的從腦中記憶的深處,翻找出這個位麵的主線,記起沙曼是誰。
那個陸小鳳的最終真愛?
那群黑主神係統的,不會是,想碰瓷這個精分天才吧!
是有多想不開。
宮九卻雙眼閃過了然的精光:“果然,小嵐是知道的呢。”
林嵐:……
“我查過那群似乎很了解我的,想接近我的人,都有一個統一的特征,他們似乎都是在經曆過生死大劫後突然性情大變的人,不僅性情大變,甚至有的還會多了那麼一兩項大劫前沒有的才能或者技能,多神奇是不是!”
宮九越說越激動,林嵐可以看到他眼中全是激動探究的趣味:“多有趣,開始我還以為他們和我一樣,都在創造自己的夥伴,可惜,後來發現不是。不過都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地無用之人。”
“他們大概不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他們,他們隻知道有我,卻不知道小九,也不知道世子,更不知道朱堯玖,隻知道我,卻擺出一副非常了解我的樣子,實在是,太惡心了。”
“隻是,閒著也是閒著,有一群前仆後繼的玩具送上門來給我解悶,我當然笑納了。”
宮九那緊盯不放的視線,讓林嵐有些驚悚的感覺,想掙脫,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命門,都被他握住了,動彈不得。
“小嵐給我的感覺,和他們很相似呢!不過,幸好,比起那群自以為是的蠢貨,小嵐還是很不同的,最起碼,比起那群垃圾似乎總想借我的手去做事獲利的人,小嵐太無欲無求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林嵐雙手用力,想掙脫,並很認真的表示自己的警告:“放手!”
再不放手,就揍你了!
至於他說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