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 衡量一個官是不是好官,必備的條件和標準就是, 你有沒有給皇帝找茬……
不, 諫言!
作為一個有為、有誌向的官員,必須要盯緊著皇帝陛下, 竟然你是天子, 是聖上,是聖人……
看這稱呼, 就知道,必須是完美無缺的啊!
雖然還沒有龜毛到皇帝吃多一個菜都要參一本的龜毛程度,但是當發現皇帝和寵臣一起威迫百姓, 導致百姓無家可歸的情況下……
參!
努力的參!
拚死的參!
死怕什麼,他們求得是更高層次的身後名!
誰都沒有想到, 包拯會玩得辣麼的大。
額……
口才辣麼的好。
一個早朝,就他一個人說了半個時辰。
還是先揚後抑,讚揚了皇帝陛下近年來的英明統策給天下帶來的好處和成就, 還有汴京的變化,稱頌一下他是一個明君。
用時不到半盞茶之後……
一個轉折,就給皇帝比說說了一下天下間到處都在鬨著的災情,又扯到了龐太師的為富不仁, 聽聞說龐太師是和皇帝陛下合夥開發房地產雲雲……
痛陳了開封府收到的來自百姓的冤屈, 五句中有三句是痛斥龐太師目無法紀, 一句是暗指皇帝助紂為虐的, 剩下一句就是說他有多心痛了……
最後總結陳詞還說到陳州龐昱的種種錯處, 簡直罄竹難書。
發揮超常的包大人恁是一個人將原本給同僚打了招呼讓他們說的話,全說了。
沒辦法,公孫先生的奏折寫的太好,他都看得感動了,結合了自己的想法和感悟,實在是思緒如泉停不下來啊!
整個朝廷,除了皇帝和龐太師之外,幾乎都被感動了。
兩位被對準的主人公此時都十分的憔悴,正憋著一肚子的火呢,此時這把火憋著,差點沒把他們憋暈了。
皇帝是因為後宮的,自從生下太子之後,很有賢後風範的皇後昨天午後,開始故態複萌了。
不是這個被她甩巴掌,就是那個被她掌嘴杖刑,手捏著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罪證的皇後,名正言順的開始清理後宮,整個後宮都是哭聲一片。
雖然皇帝早就知道,後宮從來都不是什麼平和的地方,但是他一直以為,以他的賢明,他的後宮肯定也是比較清明的,誰知道,被打臉了呢!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不僅前朝有派係,他的後宮竟然也是有涇渭分明的派係的,皇後和貴妃的派係之間,互相揭露黑底後,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從皇後開始鬨,到他開始生氣,整個後宮,除了皇後之外,所有的妃嬪都被降級了。
也是這時,皇帝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皇後的身邊,竟然有那麼多不顯眼的厲害人物。
都不是牌麵上的人,一些粗使的花匠、婆子,還有隻能待在小廚房的人,七個,都是這兩年進宮的,讓他防不勝防!
皇後倒是直接:“陛下你可是天下之主,我這個皇後沒有了,還會有下一個皇後,太子沒有了,還能有下一個太子,要是陛下真是愛護臣妾和小昀,那龐貴妃她們又是怎麼來的!”
“以前我想要陛下隻有我一個,現在我隻想要太子一個,當初,誰跟我搶陛下,我就敢直接上手拍死她,如今誰敢碰我兒,我就敢讓她死!”
“證據?不需要的,我隻要覺得是就行!陛下如果不怕我心狠手辣,就讓你那些心肝們,收好她們的爪子,不論你讓她們進宮是為了平衡勢力,還是你的心頭好,我都不管了,隻要不招惹我兒就好!”
“就像小閻說的,有了小昀之後,我還靠你做什麼?”
“信你,這些人手我一直沒有用,就是信你的,可是你都做了什麼,今天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但是我隻知道,我兒差一點就是因為你的試探,命都要沒了。如今是我求著人家包閻和公孫嵐,沒有他們的庇護,我的兒子怎麼辦?”
雖然說著很冷血,但是皇帝看著不停的倔強掉淚的皇後,又生氣不起來。
“總之,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你要是要太子,要我,就這麼過下去,不要我們了,就快點廢了我,讓我帶著太子做個平民百姓就好,我隻要小昀健健康康的活著!”
被皇後趕出宮殿之後,皇帝又迎來一波又一波的各種求情,太子誕生之後,他過的有多快活,他現在就有多頭痛,一個晚上的,他直接貶斥了身邊的好幾個太監,才換來了一個時辰的睡眠,就悲催的要早朝了。
恰巧還是大朝。
皇帝最自豪的是,他是一個勤勞的節約的皇帝,所以這個大朝怎麼的都不能缺席的。
又加上昨天後宮的大鬨,群臣大概都收到消息了,前朝後宮分不開,後宮鬨了那麼大一件事情,今天他都得上朝,解釋一下,穩定一下人心。
龐太師龐吉就更苦逼一些了,昨天上半夜因為後宮的傳來的事情,憂心忡忡的,根本睡不著。
正和忠心的幕僚商量著事情呢。
對於未來太子是在包拯他們的教導下長大這件事情,龐太師比他的女兒龐貴妃更加之覺得難受?
龐家富貴,他如今也權傾朝野,可是,因為太子在,他的權貴很有可能沒法延續到下一代,這對於他們一係,實在太不利了。
包拯是能人,他的師爺也是不簡單的,在一群江湖草莽的保護之下,龐吉想要解決他,也找不到漏洞。
最讓龐吉生氣的是,包拯的侄孫和包拯師爺的妹妹公孫嵐也讓他找不到漏洞。
多神奇,不過是兩個小兒,竟然讓他無處著手。
龐吉不傻,他不相信什麼相國寺大師的箴言,更不相信什麼鬼金童玉女,不過,他可以知道的是,太子在這樣的人教導下,隻要不傻,長大之後肯定也是一位適合大宋的明君,可是,他龐家最需要的,不是什麼明君,而是龐家的保護傘!
所以太子,必須除去。
女兒向皇帝的提議讓公孫嵐診脈的事情,就是龐吉和他忠心的幕僚們商量出來的,惡心包拯一係的法子。
男人嘛,特彆是皇帝那種地位的,如果可以,怎麼可能忍受隻有一個子嗣,更何況正是意氣風發中的皇帝,人的心情一旦高漲了,都會想要更多。
更何況,自己的太子隻能在彆人手中長大,即使太子越長越優秀,皇帝的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這個法子,要是成功了,讓女兒能懷上一兒半女的,那就是賺到了,不成功,能挑釁一下,讓皇帝對包拯一係的人心生惡感也好。
他就是怎麼都沒有想到,最後的後果竟然會是女兒降位,被訓斥禁閉,連後宮的人手都折掉了大半,原因竟然是因為他龐吉一直沒有放在眼裡的,吃齋念佛很久的,被女兒壓著不敢說話的皇後?
這些事情都不是造成龐吉一早兩眼發蒙,頭重腳輕的緣故。
因為他相信,隻要皇帝還用得上龐家,那龐家就不會有事,真正讓他亂了手腳的是,談論著商量著的時候……
他龐府鬨鬼了!
做得虧心事太多的他,居然看見了一堆來找他索命的惡鬼!
和他一起商量事情的幕僚們都沒有事情,隻有他一個人見到,他被追得滿院子跑,即使最後他的護衛將他打暈了,他也是做了一夜的噩夢。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被捆著,嘴裡還塞著布的。
管家說,他熟睡的時候,不僅自己掐自己的脖子,還有咬舌頭的危險,如果不不捆著,怕他傷到自己。
可見他即使睡著了,也不安生。
最讓他覺得可怕的是,醒來的他發現,他書房的暗格都被人動過了!
謹慎的他醒來,第一時間就是去查看暗格。
能在被鬼追了一個晚上醒來,第一時間就去看暗格,龐太師都很是佩服自己。
暗格裡麵的東西都還在,如果不是動了暗格的人太過之明目張膽,生怕他不知道一般,還在他的暗格裡麵留下了一根腐爛了的枯草,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藏得很好的暗格,竟然被人動過!
實在讓他又氣又恨又心驚膽顫。
第一時間,龐吉就想到了開封府,想到了那群武功高強的草莽,還有那個據說醫術很好的公孫策!
昨晚,哪裡是什麼鬼討債,分明就是中毒了!
這是警告!
顧不得身體不適,連忙各種安排下去,就是為了不讓包拯他們找到把柄。
安排完畢,腦子亂成一團的龐太師還得拖著渾身疼痛的身體上朝。
他覺得今天,肯定有大事發生。
見到包黑炭站出列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的預感應驗了。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不讓自己暈過去的。
欺人太甚!
同樣有這種心情的,還有皇帝。
頂著沉重的腦袋上朝的皇帝,是後悔了的,要是早知道,這麼一個試探,會後院起火到這種程度,他就不會犯傻的用這個去試探了。
在聽到包拯出列,在所有人麵前說出了他和龐太師之間的交易合作的時候,他是有些羞愧的。
雖然作為皇帝,但是說實話,他的手頭並不富裕。
而隱士們談到的治國理念,總是離不開錢的。
和臣子一起合作,實在是無奈之舉。
國庫是天下的,私庫才是他的。
作為一個有上進心的皇帝,基本操守他是知道的,他雖然想要豐富一下自己的私庫,可是肯定不是像包拯說的這樣,強取豪奪!
本來昨天聽到皇後和貴妃之間的掀底,他就心情不爽了,他的後宮他做主,隻有他不想知道的,沒有他不知道的。他的出生經曆,導致了他對後宮不可能疏忽大意。
一個夜晚,早朝之前,他想要的答案都在手上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好,皇後的確是他後宮中最乾淨的一個,其他的,都或多或少手上都有些官司,特彆是他一直寵愛的龐貴妃,實在讓他惱怒非常。
有其父必有其女,好脾氣的皇帝也怒了,精神不濟的時候,做事的忍耐力和思考能力也降低了不少,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龐太師已經被他收監入獄,包拯也已經被他欽點為了欽差,前去調查陳州事件了。
他聽到的隻有一句震聲的:“陛下聖明!”
被嚇醒的皇帝:……
不,其實我不想聖明來著!
將龐太師收監,也就是說,他付出的私房,都要打水漂了!
他更想嚶嚶嚶了。
聖明又不能當錢花!
可是,一言九鼎,作為皇帝,他說出的話就是聖旨,不能反悔。
錢沒了,心痛一會,緩緩,總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