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彆讓夏太醫等急了。...)(2 / 2)

烏金墜 尤四姐 9115 字 3個月前

恭妃和怡妃聽了,終是一口氣泄到了腳後跟,從慈寧宮退出來後,怡妃喃喃著說:“太後也老了,後宮的事兒是再不願意過問了,不像年輕時候有鋼火,如今隻想當個無事的神仙。”

恭妃不是沒動過去禦前麵聖的心思,可是同怡妃一說,就遭怡妃潑了冷水。

“這會子確實無憑無據,上太後耳邊吹吹風尤可,上皇上跟前鬨去,沒的給轟出來。”怡妃沉吟了下又道,“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捉賊捉贓,那個什麼夏太醫神出鬼沒的,上禦藥房問,著實是有這個人,可要見,卻又無論如何見不著,不知是何方神聖。”

恭妃咬了咬牙,“無論他是何方神聖,要他現原形,卻也不難。明兒不是太後壽誕麼……”說著俯身過去,湊在怡妃耳邊竊竊低語。

怡妃聽得直點頭,笑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要是拿了雙兒,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轉過天來,就是萬壽節。

大英有這樣的規矩,太後及皇上壽誕都叫萬壽節,皇後稱千秋。因著不算整壽生日,太後為節約用度,隻下令後宮之中自己慶賀。當日設宴重華宮,飯罷便在漱芳齋前戲台聽戲。

頤行晉位到現在,還沒遇上過重大節日,也沒機會穿上嬪位的吉服。今兒是個好時機,一早起來便梳妝打扮,披掛上那件香色緞繡八團雲龍袍,戴上了點翠嵌寶石花的鈿子。

站在鏡子前搔首弄姿一番,邊上含珍和銀朱隻管捂嘴笑。說實在的,老姑奶奶長著一張稚嫩的臉,這樣端莊沉穩的吉服在她身上,總顯出一種小孩兒偷穿了大人衣裳的感覺。

她還要裝樣兒,咳嗽了一聲道:“笑什麼,難道本宮不威嚴嗎?”

銀朱忙說威嚴,“隻是見了萬歲爺請安見禮之外再彆多話,話一多,您的威嚴就全沒了。”

頤行哈哈笑了兩聲,心道這世上有比她地位更高,更幼稚的人,不過外人沒瞧見罷了。接過銀朱遞來的龍鳳金鐲戴上,她撫了撫鬢角,鏡子裡的人年輕是年輕了點兒,再長兩年自然就老道了。

今兒不必向貴妃請安,卻要給太後磕頭賀壽,一切準備停當後,便由銀朱伺候著直奔慈寧宮。因為位分較低的緣故,平時也沒有什麼要緊的由頭去見太後,因此頤行鮮少有向太後請安的機會。今兒來得卻早,笠意在殿門前迎了她,笑道:“小主兒竟是頭一個。”熱熱鬨鬨將她迎進了殿裡。

太後在南炕上坐著,頤行進門便請了雙安,“今兒是太後老佛爺壽誕,奴才給您賀壽啦,願老佛爺芳華永駐,多福多壽。”

太後笑著抬了抬手,讓小宮女搬了繡墩兒賜她坐。

想起頭一天恭妃和怡妃來告狀的事兒,趁著這會子沒人,太後便有意問她:“你才晉位不多久,和各宮的姊妹們相處得如何呀?”

頤行在座上欠了欠身,“回太後,奴才是新人,對各宮娘娘們沒有不恭順的道理。不過……人人不同,裡頭冷暖也沒什麼可說的,左不過我日後更審慎些,不惹姐姐們生氣,也就是了。”

這就是高下立現了,太後是絕不相信一個低位的嬪,敢無緣無故去尋釁高位妃子的。她沒有趁機倒苦水,反倒顯得比那二妃更有肚量些,遇事先檢點自己,總比哭哭啼啼隻管告狀的好。太後起先並不十分待見她,如今瞧瞧,是愈發欣賞她的為人了。

當然,她和皇帝能夠和諧才是最要緊的,太後道:“先帝的忌辰已經過了,皇帝也出了齋戒,打今兒起又該翻牌子了……純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頤行愣了下,立刻說明白,“但凡有奴才效力的機會,一定矜矜業業伺候好皇上。”

太後聽了,略有些彆扭,她那措辭古怪,但又說不上哪兒不對,可能皇帝就喜歡她的跳脫吧。

隻是再想說話,卻不得機會了,後頭各宮嬪妃接連從宮門上進來,不多會兒皇帝也到了,太後便升了座,看皇帝領著三宮六院,齊齊向她磕頭祝壽。

太後很喜歡,瞧一大家子人聚在一會兒多熱鬨。待兒輩們行完了禮,便輪著兩位阿哥了,怡妃和穆嬪各自牽著一個孩子,引到太後腳踏前讓他們跪下。小小的人兒,奶聲奶氣地祝禱皇阿奶福祿雙全,滿屋子人都含笑看著,對待孩子們,起碼個個都顯出了足夠的耐心。

隻是阿哥們太小,皇帝也不知該怎麼和他們交談,端著君父做派吩咐,“好好聽你們奶媽子的話,好好吃飯”,就沒有旁的了。

天兒熱,小阿哥們照舊被帶回去照料,大人們則移到了重華宮。這一整天,無非吃吃喝喝聽聽戲,坐累了再往禦花園散散,場麵上的應付,遠比在各自宮裡歪著躺著疲乏得多。

台上唱著《劉二當衣》,咿咿呀呀的昆曲唱腔,咬一個字都得拖得老長。

頤行聽久了,眼皮子便發沉起來,不經意朝太後那頭一瞥,見皇帝的視線冷冷朝她拋過來,嚇得她一凜,困意立刻消減了一大半。

這時恰好伺候宴席的宮女上來斟茶,蹲了個安道:“娘娘,外頭有個小太監,自稱是禦藥房蘇拉,說來給娘娘傳句話。”

頤行遲疑了下,“禦藥房的?”一麵回頭看了銀朱一眼,“你上外頭瞧瞧去。”

銀朱應了,轉身跟著小宮女出去,不多會兒回來,壓聲咬著耳朵說:“夏太醫讓蘇拉遞話,約娘娘在千秋亭見麵,有萬分要緊的話對娘娘說。”

頤行很意外,“萬分要緊?”

銀朱點了點頭,“這夏太醫也真怪,上回不是說他那姨太太不叫他和後宮主兒多兜搭嗎,這才幾天呐,難不成把姨太太給休了?”

頤行心裡卻有另外的想頭。

其實她一直覺得夏太醫那天來說那通話,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意,大抵是因為她晉了位,怕彼此走得太近,妨礙了她的前程。要是照著禮數來說,敬而遠之確實對誰都好,可既然是要緊話,也許關乎身家性命,就不得不去見一見了。

看看外頭天色,太陽將要落山了,今晚上因是太後萬壽,各處宮門並不下鑰,夏太醫也可以自由往來。她心裡頭突突地跳,挪了挪身子,似乎沒人注意她,便悄悄站起身,悄悄從大殿內退了出去。

外頭熱浪滾滾,一絲風也沒有,頤行問銀朱:“約在千秋亭?”

銀朱說是,心裡卻七上八下,“做什麼要在闔宮眼皮子底下見麵,大大方方上永壽宮請脈,多少話說不得。”

頤行卻認為夏太醫向來辦事靠得住,這麼著急見她,沒準又有晉位的好事兒在等著她了。

這麼一想,熱血沸騰,天底下沒有什麼比升發更讓她心動的。她拉扯著銀朱,說快快快,“彆讓夏太醫等急了。”

可是到了千秋亭,裡裡外外找了一圈,也沒見夏太醫的蹤影。頤行回身問銀朱:“是不是弄錯地方了?究竟是千秋亭還是萬春亭?”

銀朱說沒錯,就是千秋亭,“奴才聽得真真的。”

既這麼,那就等會子吧,便在禦花園裡兜了兩圈。走到天一門前,忽然想起欽安殿前撲蝴蝶的事兒,自己倒尷尬地笑了。

然而又蹉跎了好久,實在不見夏太醫來赴約,頤行等得沒趣兒了,嘟囔著說:“再等下去又得喂蚊子,算了,還是回去吧。”

可剛要挪步,就見瓊苑西門上有個身影快步過來,那件補服的大小趕不上他的身高,下擺老顯得短了三寸,一看就是夏太醫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