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粉(1 / 2)

菜刀紮在案板上,刀刃一顫一顫地閃著寒光。

婦人看得頭皮發麻,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臉色鐵青,嘴裡卻不敢再胡說八道,最後菜也沒買就走了。

章北庭把切下來的南瓜遞給何海,轉頭問宋晏卿,“你有什麼想吃的菜嗎?”

宋晏卿搖了搖頭,又連忙道:“我不挑食。”

家裡還有何嬸子送的雞蛋跟青菜,章北庭就挑了兩根茄子,幾個辣椒。

再多是不敢拿了,怕錢不夠。

何海麻利地過了稱,“南瓜兩斤一兩,算兩斤,給兩文就好,茄子跟辣椒一起一斤七兩,都是三文一斤,算五文錢好了。”

章北庭鬆了口氣,還好,蔬菜不是很貴。

兩人拿著菜離開,菜攤才重新恢複喧鬨。

“李桂香以前就愛在背後說章家的閒話,沒想到當麵對上,章北庭隻耍了下刀,她就嚇得腿都在抖。”

“我看到你剛才也縮手了。”

“說得好像你沒縮一樣。”

“章北庭什麼時候有這手功夫了?他爹當年在南街開食肆,用刀都沒這花樣吧。”

耳邊的討論聲越來越模糊,章北庭問宋晏卿:“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宋晏卿腳步微頓,很快又恢複如常。

其實一開始他確實有點被嚇到。

章北庭自醒來後,說話的語氣一直很溫和,就算是問為什麼上花轎的是他,都沒冷臉。

但剛才看婦人的眼神,冷冰冰的,仿佛婦人再多說一句,就能把她給剁了。

不過一瞬的害怕過後,便隻剩下解恨。

婦人的那些話,即便是他聽了都不能忍,更何況章北庭。

“那婦人是誰?”宋宴卿問。

“同族的一個嬸子,”章北庭曾聽父母談起過李桂香的事,“我家遷往白鶴書院前變賣家裡的食肆,她看上其中一間,想以市價的一半買下,那間食肆位置好,想買的人很多,我父母就拒絕了。

“後來食肆賣給了彆人,她就怪我父母不顧同族之情,不願意對同族伸出援手。“

“哪有這樣的道理。”宋宴卿皺眉。

在原主的記憶裡,這個同族比他們家早幾年從鄉下來雲陽城,但家裡一直隻有住的宅子跟一間包子鋪,同族家還有個比原身小兩歲的男孩,也是從小就識字念書,跟原身同年參加縣試,原身考中了秀才,那人落榜。

這些細節加在一起,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婦人的行為,是因為嫉恨。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到家。

宋晏卿直接拿著菜進了灶房。

章北庭則開始製作他的冰粉。

買回來的是生石灰,章北庭敲下指甲蓋大小的一顆,放進裝著涼白開的碗裡,生石灰一接觸到水,瞬間冒出大量熱氣,生成熟石灰,晾涼澄清之後,上層的清液便是用來幫助冰粉成型的澄清石灰水。

澄清的這段時間不用守著,章北庭就去院子裡收回了曬著的冰粉果。

經過一上午的暴曬,冰粉果已經完全曬乾,手指輕輕一撚,果殼碎裂,芝麻大小的棕紅色種子輕鬆脫落。

揉碎的冰粉果用竹篩稍微一篩,殼跟種子很好分離。

最後篩出來將近三斤的種子。

章北庭找了個章母以前用來的過濾豆腐的細紗布袋,稱了二兩種子包上。

家裡開過食肆的好處,就是各種工具器皿都不缺。

覺得木盆裝冰粉不夠乾淨漂亮,他就洗了個小水缸。

二兩的冰粉籽,可以配五斤的水。

揉冰粉不需要什麼技巧,力道夠就行。

連續揉搓大概一刻鐘左右,缸中的清水全都變成粘稠的膠裝物質。

再加入適量的澄清石灰水,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了。

如果想要冰粉口感更好,在等待完全成型的這段時間裡,可以把冰粉冰鎮起來。

章家的院子裡頭就有一口水井。

軲轆井是地下水,冬暖夏涼,用來鎮冰粉再合適不過。

這邊章北庭把冰粉用井水鎮上,那邊宋晏卿午飯也差不多做好了。

剩下的火剛好用來化紅糖水。

章北庭回堂屋拿了半塊紅糖,這是成親時用剩的,他看了眼臥房,那裡還有兩包沒拆的糖跟兩壇酒,是原身準備的回門禮。

現在看是送不出去了。

化好的紅糖水,章北庭同樣放在井水裡鎮著。

中午宋晏卿煮的是南瓜飯,菜是涼拌茄子和青菜。

他手藝很好,茄子軟糯鹹鮮,青菜脆嫩清甜,奈何天氣實在是熱,又忙了一上午,兩人都沒什麼胃口,最後隨便吃了幾口就作罷。

吃完飯,又休息了一會兒,冰粉冰鎮的時間也夠了。

章北庭掀開水缸上蓋著的白棉布,入眼的冰粉晶瑩剔透,勺子一碰到,就顫顫巍巍地碎裂成塊。

他舀了一碗,澆上紅糖汁,遞給宋晏卿,“嘗嘗看?”

“給我的?”宋晏卿沒想第一份會先給他。

“嗯。”

宋晏卿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吃食,透明的冰粉縫隙裡浸潤了一圈濃稠的糖汁,無比誘人。

他小心地舀了一勺送進嘴裡,口感比他想象的還要軟嫩滑爽,輕輕一抿,涼意順著喉嚨一路滑落,唇齒間紅糖水濃厚的甜意卻久久不散。

宋晏卿抬起頭,雙眸明亮,“甜甜的,涼涼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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