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宋宴卿跟章北庭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從許灼身後繞出來,伸出手道:“我有些累了。”
章北庭立刻上前牽住他的手,笑著朝陸風跟許灼點了點頭,“我帶宴卿去休息,先失陪一下。”
蕭萬青站在桌子後麵,手裡還捏著根串著肉的簽子,看著轉身就走了的夫夫二人,再看一眼目不轉睛盯著彼此的表哥和許灼,短暫的怔楞之後,連忙道:“章兄,等等我!”
他動作慌亂,一不小心踢到了未完全挪開的凳子,腳趾瞬間傳來的疼痛讓他沒忍住彎下腰,齜牙咧嘴地發出一陣嘶嘶的吸氣聲。
板凳在木質樓板上移動的聲響以及蕭萬青痛呼的聲音,不僅引得已經走到樓梯口了的章北庭跟宋宴卿回頭,也讓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陸風跟許灼看了過來。
蕭萬青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邊吸氣一邊擺手,“不用管我,我沒事。”
他擺手時,手指不經意碰到旁邊竹筒裡的簽子。
剛才三人吃了不少東西又喝了酒,可蕭萬青還沒完全吃飽,看到竹筒裡還有大半竹筒的缽缽雞,他順手將竹筒撈進懷裡,一瘸一拐地朝樓梯口走去。
章北庭沒忍住輕笑了一聲,陸風也收回目光。
還記得拿吃的,看樣子確實沒事。
等蕭萬青也跟著下了樓梯,樓上就隻剩下陸風跟許灼二人。
一開始他們還能聽到蕭萬青一腳輕一腳重的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很快蕭萬青的腳步聲也沒了,隻剩下外麵樹下食客閒聊的聲音通過晚風,從打開的窗戶傳進來,聽不太真切,跟五月末的風一樣,有些燥。
陸風一直看著許灼,自然也注意到他緊繃的背脊跟垂在身側捏成拳頭的雙手。
在看到從雅間推門出來的人是許灼的時候,他鬆了口氣的同時,隱隱覺得有些開心,但肯快,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在背後評價一個哥兒,還被對方當麵抓住,這不是應該開始的事情。
可他為什麼會覺得開心?陸風一向是聰明的,即便在感情上遲鈍了些,但今天這種境況,他很容易就想明白了,甚至福至心靈地想到了以往的許多,比如為什麼家裡人要給他說親時,他會抗拒,又比如說上元節收到客棧的謝禮後,看到是劍穗,而不是和蕭萬青跟周鴻文一樣的昭墨時,為何會忍不住覺得開心。
他往前走了一步,道:“我……”
幾乎在他往前走的同時,許灼便開口問:“你覺得……我可愛?”
“嗯。”陸風肯定地點頭,沒有一點遲疑。
許灼的眼睛一下子睜得溜圓,顯然自己都難以相信陸風的話,不過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他這樣看著陸風,不同於平常的板著臉,麵無表情,陸風脫口道:“你這樣就很可愛。”
許灼做過不止一件能更靠近陸風的事情,但當再一次聽到陸風說他可愛,他終於不好意思直愣愣盯著陸風看了,不自覺低頭,紅暈一直從臉頰爬上耳廓。
陸風也是頭一回這樣誇一個哥兒,同樣沒好意思再看許灼,他彆過頭去,想的卻是一件往事。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時他才十六歲,得到禦賜寶劍的第二年,那一年他在邊塞跟師父習武,年末師父讓他回家探親,他一人一騎,途徑開山寨時,遇到一隊被劫匪攔路的車隊,他看到車隊的標識屬於同是雲陽城的許家,沒有多想就加入其中。
車隊裡的人本來就很厲害,多了一個他後,更快地將劫匪擊退,車隊的人過來道謝時,陸風看到了認識的人,跟他在同一個書院念過幾年書的許家小公子,許灼。
他要回雲陽城探親,許家車隊也是回雲陽城,既然是認識的人,又同路,自然是一路同行。
那一天,如果翻黃曆的話,或許上麵會寫著不宜趕路,車隊下午因為遇到劫匪耽擱了時間,來不及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驛站,結果傍晚時分又下起了大雨,一行人匆忙中隻找到個能勉強避雨的破廟。
陸風跟著師父有過不少在野外過夜的經驗,看雨勢估摸著今晚走不成了,便開始檢查破廟的安全性。
轉一圈回來,他看到車隊的人都在急急忙忙安頓可能被雨淋濕的貨物,隻有許灼一人在破廟的正殿裡。
那會兒許灼還很小,大概十五歲左右,又是從小被人伺候著長大的,安頓那些貨物的事他不去反而是對的,免得大家忙亂中磕到碰到他,隻是留他一人在正殿,雖安全,可冬月的邊塞,又才下過雨,即便裹著厚厚的狐裘,也擋不住似乎能鑽進骨頭縫裡的寒風。
陸風踏進破廟正殿,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麵,許灼蹲在一堆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柴火前,緊蹙著眉頭努力生火,大概是許久沒能將火生起來,許灼凍得手都有些發青,人也冷得顫抖。
他抱著剛拾來的乾柴進去,說他來,然後用隨身帶著的匕首削出小塊的木片,告訴許灼生火要用乾的小塊的木柴。
火折子很快將乾燥的木片點燃,許灼看著先前一直點不燃的沾了水汽的那堆木柴,很不好意思地走到前麵,用身體擋住,然後學著他的模樣,一點一點往火堆上放木柴,隻是每放一根,都要先看一下他手裡的,確認大小合適。
他當然看到了許灼試圖擋住那些木柴的動作,隻是外麵雨還在下,破廟裡能找到的柴火不多,火生起來後,他告訴許灼,可以加兩根許灼自己找來的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