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叫花雞(1 / 2)

第136章

同一座宅子裡,陸風陪人下了半上午的棋,終於等到丫鬟來稟,說午飯已經備好。

陸風聞言,欲要落子的手收了回來,看向對麵的男子,“王爺?”

他對麵坐著的,正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賢王。

賢王吩咐丫鬟將飯菜擺到亭子裡來,卻沒讓人來收棋盤,而是含笑把玩著手裡的棋子,“我聽沈侍衛說,你家裡前段時間給你定了門親事?”

陸風飛快撇了眼旁邊站著的沈侍衛,不明白王爺為何突然會問自己的家事,但還是恭敬地回道:“定的我幼時的同窗。”

“青梅竹馬,挺好的,”賢王點了點頭,又問,“你們許久沒見過了吧?”

陸風更加訝異了,賢王雖然沒什麼架子,但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

他壓下說私事的尷尬,低聲道:“學生跟未婚夫郎……昨晚才見過。”

賢王聞言挑了挑眉,旁邊站著的沈侍衛則是瞪大了眼。

昨天上午他們才到雲陽城,晚上陸府給賢王安排了接風宴,直到戌時末接風宴才結束,連日來舟車勞頓,又要守護王爺安全,回到家第一晚居然不是補覺,而是大晚上的跑去找未婚夫郎,沈侍衛實在不能理解。

想起昨晚的舉動,陸風有些臉熱。

其實隻要再過幾日,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從王爺這裡告假半天,在白天跟許灼見麵,但昨晚接風宴後回到房裡,看到給許灼準備的禮物,他便不受控製地拿著東西出了門,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許家門前。

深更半夜,即便兩人已有婚約,許家的人也隻讓他進了許家的大門,沒能進去許灼的小院子。

最後兩人隔著半開的院門說了會兒話,將禮物送到,他又摸黑回了陸家。

賢王左手手指緩緩在棋盤上敲了兩下,突然問道:“那你今天為何心不在焉?”

“王爺恕罪,”陸風聞言立即收起臉上的笑容,肩背挺得筆直,“今天中午給您做菜的人,其中一人是我好友,想到馬上要將菜端上來給您品嘗,我有些替他緊張。”

“他做菜不好吃?”賢王問。

“不,”陸風語氣堅定地道,“他做的菜是雲陽城最好吃的。”

“是嗎?”賢王說完吩咐人將棋盤收了,又對一直站著的沈侍衛招了招手,“今天午膳你跟陸風陪我一起用,看看他那好友的手藝到底有多好。”

賢王喜好美食,吃到好吃的也不會忘了身邊的人,沈侍衛一直跟在他身邊,平常沒少跟著一起吃,聞言從善如流地在旁邊坐下,趁著飯菜還沒端上來的功夫,說出心中的疑惑,“爺是怎麼看出來陸風今天心不在焉的?”

賢王淡淡地道:“他平時棋藝沒這麼爛。”

沈侍衛:“……”

他不會下棋,職責內也沒有需要看懂主子下棋的需要。

陸風則垂首摸了摸鼻子,下棋本就不是他最擅長的。

三人坐了片刻,丫鬟便將菜端了上來,十二道菜,將不大的桌子擠得滿滿當當。

賢王看著桌子中間兩個大泥球問:“怎麼有兩道一樣的叫花雞?”

沈侍衛:“一道是我從留香飯館找來的廚子做的,一道是陸風的好友做的。”

賢王挑了挑眉,沒有問為什麼要一人做一道,隻道:“都開了吧。”

“是。”兩個大丫鬟聞言,上前一人端起一個裝叫花雞的盤子。

“就在亭子裡開,”賢王將人叫住,又問,“哪隻是陸風那好友做的?”

“奴婢收手裡的這隻,”其中一個丫鬟回身道,“這隻叫花雞的盤子裡,陸公子的好友放了一疊蘸料,另一隻沒有。”

賢王微微頷首。

丫鬟當著三人的麵,在不遠處敲開叫花雞外麵的泥殼,然後將隻裹著荷葉的叫花雞重新端回桌上。

隨著兩人走近,原本隱隱約約的香味更加濃鬱,讓自詡嘗遍山珍海味的賢王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用多吩咐,叫花雞重新端上桌後,丫鬟麻利地剪去捆在荷葉外麵的麻繩,扒開荷葉。

原本雞肉被荷葉包著,眾人隻覺得奇香無比,如今荷葉被扒開,裡麵的雞肉露出來,便能分辨出不同了。

兩隻雞都是完整的擺在荷葉上,隻是其中一隻色澤棗紅明亮,豐潤的湯汁掛在油亮的雞皮上,泛著油潤的光澤,隻看著就讓人忍不住吞口水。

而另一隻顏色淺淡許多,看起來像是沒烤夠火候,但是雞皮卻又有些乾巴,似是烤過頭了一般,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陸風的目光落在旁邊的蘸碟上,不太相信這種賣相的叫花雞會是出自章北庭之手,但是在廚房守著菜的是王爺的人,廚房又有那麼多人看著,就算剛烤出來的時候兩隻叫花雞的模樣沒有差彆,理應也不會弄混。

沈侍衛看到那隻沒什麼賣相的叫花雞後,飛快抬眸看了陸風一眼,他倒不是不相信這種賣相的叫花雞會是雲陽城最受歡迎的廚子做出來的,畢竟就算是宮裡的禦廚,偶爾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更何況區區一個飯館的廚子,得知是給貴人做的飯菜,一緊張沒控製好火候也是正常。

隻是覺得兩相對比之下,這隻雞的賣相實在是太差了些,有些怕陸風在王爺麵前下不來台。

賢王像是沒看到兩人的神色變化,拿起筷子道:“愣著乾什麼,都吃啊。”

說完他將筷子伸向那隻賣相好的叫花雞。

經過長時間的烤製,雞肉早已變得軟爛,筷子輕易就能插、進雞肉裡麵,稍微一用力,一整個雞腿就扯了下來。

隨著雞腿被扯下來,盈溢的汁水順著紋理清晰的雞腿肉往下滑落,熱氣迅速逸散,帶著醇厚濃鬱的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動。

賢王將雞腿在碗裡晾了不過少傾,就沒忍住送往唇邊。

雞肉軟爛肥嫩,不需要用牙齒,舌頭輕輕一卷,酥香的雞皮和滑嫩的雞肉便被一起卷入唇舌之中,霎時間,滿嘴皆是雞肉的鮮香,以及似有若無的荷葉清香。

荷葉的香味很淡,卻很好地中和了雞肉的油膩,酒壇泥裡的酒味也已經被雞肉吸收,卻嘗不出來,吃的人隻覺得雞肉的香味醇厚,沒有一絲腥味。

不過片刻功夫,一整隻雞腿就被賢王吃得乾乾淨淨,碗裡隻餘一根一絲肉都不剩的雞腿骨。

旁邊沈侍衛見主子吃完一整隻雞腿,也將筷子伸向同一個盤子,不過他隻夾了一小塊,送進嘴裡後,臉上不自覺露出滿足又驚豔的表情。

陸風則將筷子伸向兩人沒動過的那隻叫花雞,然而現實並沒有給他驚喜,這隻叫花雞看起來乾巴巴,吃起來同樣乾巴巴,還隻有表層一點鹹味,讓人很難不去懷疑做菜的人是不是忘了放鹽。

陸風艱難地將嘴裡的食物咽下去,抬頭就見賢王跟沈侍衛都看著自己,兩人雖沒說話,但神色間的意思很明顯,想知道他剛才吃的雞肉味道如何。

嘗過那隻賣相不好的叫花雞後,陸風更加確信不是好友做的,但現下的情況,他就算說出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能找出兩隻叫花雞弄混了的證據,反而會打斷王爺用飯。

他的身份說好聽一點是年少成名,得過禦賜的寶劍,其實沒有一官半職,能在王爺來雲陽城的期間作陪,並坐在這張桌子上吃飯,不過是王爺賞識,一旦惹得王爺不快,他便什麼也不是,更彆提弄清楚這兩隻叫花雞到底有沒有弄混了。

在兩人的注視下,他斟酌一瞬後便做出決定,“他可能有些緊張導致失手了,不如讓人將這道菜撤下去,免得影響您的食欲?”

賢王“嗯”了一聲,旁邊的丫鬟立刻將那隻隻被陸風夾了一筷子的叫花雞端了下去。

“一次失手不算什麼,”賢王見陸風有些失落,安慰道,“我剛才吃了點蝦仁,味道很是不錯,是你那好友做的吧?”

“是,”說起蝦仁,陸風麵上輕鬆了許多,含笑道,“這是他食肆的招牌菜,叫白袍蝦仁,是用從河裡現撈出來的新鮮青蝦做的。”

“雲陽城一直以來山清水秀,物產豐饒,”賢王道,“飯後你們二人跟我一起去江邊看看。”

陸風跟沈侍衛同時起身應下。

一頓飯雖然出了點小插曲,但那道叫花雞跟章北庭做的好幾道菜都很美味,三人吃得心滿意足。

尤其是賢王,一隻叫花雞被他一個人吃了一多半,另外幾道章北庭做的菜他也吃了不少。

丫鬟將碗碟撤下去,沈侍衛喝著消食的茶,放鬆下來後,沒忍住問了先前一直好奇,卻沒找到機會問的問題:“爺怎麼知道留香飯館的叫花雞好吃?”

賢王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懶散地看著不遠處池塘裡僅剩的幾朵細瘦荷花,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皇兄還沒被立為太子的時候,有個照顧我的宮女是雲陽城人,她跟我說,她去京城前幾日,在一間新開的飯館裡吃了道叫花雞,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雞肉。”

不管是問問題的沈侍衛,還是旁邊的陸風,聞言都噤了聲。

兩人都知道,先皇在位時勤政愛民,政績卓然,但有關先皇後宮的事,即便是京中百姓聽了都會忍不住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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