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騎兵首領看到馬車上一點銀光閃過。他意識到了不好,但是已經晚了。
祝遲簡直是個瘋子,他一個人扛著騎兵逼近的壓力,硬是忍到了雙方距離縮小到射程內才舉弓。
“小心——”
首領大喊。
祝遲帶著鼴鼠皮手套扣動了舵柄。十字弓前端的尖喙脫離弦枕卡口.弦枕滾轉,弓弦釋放。[1],一點寒光從馬車中流星般射出,轉眼間就到了毫無防備的騎士們麵前。利箭破空,在下一刻洞穿鎖子甲。
一蓬鮮血飛濺而起,首領鬆開了韁繩從馬背上栽落。後麵的戰馬從他的屍體上踏過。
“十字弓!”
其餘騎士們又驚又怒。
眾所周知,十字弓被稱之為“詛咒之物”。
隻要經過簡單的訓練,普通的農民都可以拿著它射殺騎士。就算是最精細的鎖子甲都無法抵禦它。因此,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被絕對禁止在聖徒的戰爭中使用。
騎士們的憤怒對馬車中的祝遲毫無影響。
他淡藍的眼眸仿佛凝結著寒冰。
精鐵利箭“咻”“咻”“咻”地連續破空而出。
其餘追擊的騎兵們接二連三地倒下,他們錯誤地聽信了主子的話,將孤身的國王當成了手到擒來的獵物,輕騎追殺。此時,那輛孤零零的馬車已經不再是輕易可以取得的酬勞,而成為了恐怖的魔鬼。
騎兵們恐懼起來,開始想要退走。
這時馬車車身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祝遲這次運氣沒那麼好,肩膀結結實實地撞上了車壁。嘴唇被牙齒磕破了一點。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是熟悉的鐵鏽味。
借著月光,最後一名騎兵看清楚了車內握弓人的臉。
被視為“空有殘暴而一無是處”的國王麵容精致蒼白,薄薄的嘴唇掠著一絲猩紅,手中握著被詛咒的武器,就像從地獄而來。
騎兵打了個寒戰,喪失了獨自奮戰的勇氣,調轉馬頭衝入茫茫夜色。
此時,發瘋的駿馬已經拉著馬車衝到了峽穀入口的木柵欄之前。
守在木柵欄後的士兵被失控的馬車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地向兩邊爬開。口鼻中噴著白氣的駿馬此時看起來就像魔鬼的坐騎,它們帶著馬車撞開了柵欄。
多虧國王的馬車以堅硬的橡木和金屬打造成,這才勉強沒散架。
峽穀不長不短,很快就衝到了儘頭。
“陛下!浮橋被砍斷了!”
剛一從峽穀中衝出了,內廷總管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臉色煞白。他瘋狂地向後拉扯韁繩,試圖阻住發生的駿馬們,聲音因為恐慌而有些變調。
峽穀出來就是蜿蜒的多瑪河,此時正值隆冬,河岸與河麵一同被冰封了。月光灑在藍白的冰河上,清晰可見原本架設在河麵上浮橋被人鑿斷了一半,在原地隻留下幾個剛結了層薄冰的窟窿。
“從旁邊過去!”
祝遲來不及親眼看河麵的情況,厲聲
嗬斥。
話音剛落,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陛下,陛下!”
在最後的關頭,內廷總管勉強改變了馬匹奔馳的方向。馬車擦著冰窟窿滑衝出去大半河麵的距離,平滑的冰麵上瞬間留下一道長長的白痕。在貼近河岸的時候,車廂與前軸之間的連接徹底崩裂。
車廂被甩出去,翻倒在冰麵上。
內廷總管跟隨威廉三世征戰過沙場,反應還算是迅速,沒什麼損傷地在最後一刻跳到了冰麵上。
來不及為自己的好運慶幸,內廷總管驚恐地撲向了翻倒的馬車。
“陛下!”
他的聲音又尖又急。
“閉嘴。”
祝遲從馬車中爬了出來,一手按著冰麵,一手捂著頭。他喘著氣,白霧從口中大團嗬出。腦子還沒從眩暈中恢複過來。
內廷總管看到他安然無恙,“噗通”一下跪倒在冰麵上,伸手在胸口連點:“聖主保佑,聖主保佑。”
竟是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