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卡爾將軍伸出去的手猛地顫了一下,他原本就要接過那封密封了,此時卻如同觸碰到火焰。他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著年輕的費裡三世。
“羅……羅格朗?”
卡爾將軍問。
勃萊西和羅格朗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數百年,雙方在戰場上拋擲了無數鮮血,說是生死仇敵也不足為過。
“宣誓效忠的騎士不如世代為敵的羅格朗,以後的人談論這件事,也會覺得荒唐吧。”費裡三世微微笑了笑,“《教令集》再次流傳,我們可沒有這個時間去計較為盟者是什麼身份。”
《教令集》是在九世紀時期,流傳在聖廷影響範圍所有國家的重要文件。內容包含了曆代聖廷主教的書信和與各國會議的文件。與其稱它為“教廷聖令”,倒不如稱它為“國王咽喉上的刀”。
在《教令集》中,聖廷再次強調聖廷的絕對地位,將主教的任免從國王手中以文件規定的形式奪走。在勃萊西,修道院貴族和修道院控製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土地,這些主教徹底由聖廷掌控之後,勃萊西其實就已經出現了“國中之國”。
“羅格朗的海外密探固然謹慎,但畢竟隔了一個海峽。”費裡三世淡淡地說道,“收集聖廷控製的低地國家動向,傳與羅格朗。”
卡爾將軍明白費裡三世的意思。
他們與羅格朗的合作絕對不會擺上明麵,甚至如其說是“盟友”倒不如說是惡狼與雄獅的暫時聯手。
一旦教皇的圖謀成功,勃萊西與羅格朗將同時麵臨最可怕的危機。
因此勃萊西替羅格朗關切聖廷的舉動,以此寄希望於羅格朗牽製聖廷的力量。而羅格朗將送來幫助勃萊西國王不會被加冕洗禮所控製的辦法,從而避免一夜之間,羅格朗就要麵對一個擁有真正國度的聖廷國。
卡爾將軍要保證執行命令的人全部不知道內幕,勃萊西王室密探隻會以為自己收集消息是為了向王室效力,而不會知道這些消息將跨越海峽,送到羅格朗的君王之手。
任何一方暴露,另外一方都絕不會承認。沒有什麼誠意可言,雙方不過與虎同謀。
“讓我們的勇士準備鎧甲與利劍吧。”
費裡三世說,他抬頭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那咄咄逼人而來的教皇使團。
卡爾將軍遵命退了出去。
…………
勃萊西境內,科洛城。灰蒙蒙的天空下,一名樞機助祭與一名扣著兜帽的男子一起從一輛黑色的馬車上下來,男子手中提著一個黑皮匣子。他們匆匆地走過街道,抵達修道院的大門口。
此時,教皇使團正駐紮在科洛城的修道院中,全副武裝的神殿騎士將教皇休息之地圍得水泄不通。兩人接近,神殿騎士的長劍頓時就架了起來,劍光閃爍,冷氣逼人。
樞機助祭抬起手,讓神殿騎士看他手
中的教皇手諭。
神殿騎士收起劍,讓開了道路。
“走吧,安瑟爾先生。”樞機助祭回頭對帶著兜帽仿佛畏懼被人看到麵容的男子說道。
送他們來的黑布馬車緩緩向前,車輪滾動的時候,不斷有鮮紅的血滴落下來,仿佛馬車中同來的其他人已經被殺死了。
被稱為“安瑟爾”的人打了個寒顫,跟隨樞機助祭走進了修道院中。
作為整個聖廷的權力住在,教皇在修道院中休息的房間卻稱得上樸素。教皇這次出行除了那輛奢華的聖廷馬車外,沒有其他的裝飾品。
樞機助祭肅穆地踏進了教皇的休息室,安瑟爾緊隨其後。剛剛進去,他的呼吸就微微一窒,在不大的房間中端坐著兩位聖廷樞機團的主教,一位很年輕另一外白發蒼蒼。而另有教皇秘書局的人靜立。
安瑟爾克製不住自己的顫抖,在走進房間之前,他就摘下了兜帽。如果卡爾將軍在這裡,一定能夠認出他來。
他是勃萊西王室重要城堡的執事之一,同時也是一位身份不低的伯爵。
“查理王子願意將此物獻與宗座。”
在樞機助祭的眼神示意下,安瑟爾匍匐下去,將黑色的匣子雙手高高捧起。
教皇此時正在房間中的桌後,翻閱著一份份由十一聖部送來的文件。他停下筆,看了一旁滿頭白發的樞機主教一眼。
老樞機主教起身,從安瑟爾手中接過了黑匣子。匣子的鎖是合著的,樞機助祭上前,取出鑰匙打開了它。之間一份泛黃的書信躺在金色的絨布上。
樞機主教將它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仔細檢閱一遍後,微微鬆了口氣,奉到教皇麵前:“宗座,是它。”
教皇拿過這封信。
安瑟爾跪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他同樣知道信件的內容。
那是一封公元723年,勃萊西國王克裡莫五世寫給聖廷西亞斯大主教的信,在信中,他允諾將整個低地領土和王國西部的世俗統治權拱手奉給聖廷。在曆史上,克裡莫五世毫無英雄王後裔的血氣,他憑借著陰謀害死了王兄,登上王位。[1]
當時整個勃萊西貴族喧嘩,畏懼於國內強烈的討伐聲,陰謀家克裡莫五世試圖從聖廷獲得援助。可惜的是,很快克裡莫五世手下的騎士背叛並刺殺了他。因為克裡莫五世成為勃萊西曆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君主,綽號“短命王”。
這封信隨著克裡莫五
世的死,與其他文件一起被封進了勃萊西的王室檔案室中。
但是,費裡三世的弟弟,也就是前段時間同費裡三世競爭王位的查理王子,在此時將它竊取出來,秘密地送到了教皇手中。
教皇讀完了信,他將信放下,看向匍匐在地麵上的安瑟爾伯爵:“聖廷關愛著它的每一位孩子,但查理王子在前段時間對聖廷的輕慢令關愛他的人傷透了心。”
這是一句譴責,但是口吻卻是溫和的。
安
瑟爾伯爵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在前段時間,王位之爭的時候,聖廷慣例支持身為太子的費裡三世,由此將聖廷化為敵人的查理王子的確做了些不怎麼敬意的事。
但那是過去,不是嗎?
“查理王子已經懺悔自己的罪過,他渴望能夠重歸聖主的懷抱,今日我此來便是出於查理王子自己意願的,自發的行為,目的是為了救贖自己的罪行。”說著,安瑟爾伯爵抬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教皇看向房間中的其他人:“我親愛的朋友們,你們認為這位可憐的年輕人該獲得寬恕嗎?”
樞機主教,樞機助祭,秘書局局長對視一眼,他們抬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吟誦:“神啊!求你按你的慈愛憐恤我,按你豐盛的慈悲塗抹我的罪孽。”[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