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巽在城主府內也有一處客居, 因為他的性子孤僻,這處客居所在非常偏僻, 尋常沒有人在, 院中種滿了梧桐芭蕉,幽靜冷清。
巽抱著唐梨走進屋內,點亮了燈,來到她麵前細細查看她腳底的傷口。是腳心被劃開了一條血口子, 不算深, 但流了不少血。看到鮮豔的血色, 巽就忍不住麵色煞白, 沉默不語地將傷口清理好, 巽再度伸手抱住了唐梨。
雖然看不見,但唐梨能明白他的心情, 抬起臉親了親他的下巴當做安慰,“當時聽到你要走, 我不知道你如果真的走了, 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就有點心急,不小心踩到了摔碎的瓷片,後來光顧著你,連腳上疼都忘記了,其實現在也不怎麼疼,隻覺得高興。”
巽握著她瘦弱的手,不敢稍稍用力, “你就留在這裡,我會照顧你。”
唐梨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什麼話都沒多說。被她半途扔下的那個爛攤子,唐梨並沒有那麼在意,畢竟她唯一在乎的隻有巽奴,和他的意願以及心情比起來,任何人和事都不重要。至少眼前不重要,什麼事都可以暫時放下慢慢解決,隻有事關巽奴,才半點不能拖延。
巽失而複得,如今表麵雖然看似冷靜,心中卻極不平靜,他隻想唐梨能一直待在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哪裡也不去。他有種錯覺,覺得唐梨隻要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就會再度消失。這種極度的不安感,變成了另一種保護欲,他就如同不安的獸類,守在巢穴邊,對任何試圖靠近的人都露出敵意。
唐梨就一直溫馴地靠在他懷裡,握著他的手安撫他。
仇塗帶著幾位南城護衛過來,說要接自家小姐回去,才剛進院內,就感到一陣強烈的殺意。
“滾出去。”有聲音清晰的從屋內傳來。
仇塗臉色發青,他雖然忌憚巽,但想到城主南宮賢,他也不敢真的不聞不問,因此還是示意左右,跟著走進了院中。門吱呀一聲開了,唐梨被巽攙扶著出現在門口,她對仇塗道:“仇先生先回去休息吧,不用擔心我。”
仇塗皮笑肉不笑:“小姐,您可是有婚約在身的,如此和一個陌生男子深夜獨自相處,怕是不合適吧,若是城主知曉了,也不會答應。”
唐梨麵帶微笑,“可我留在這裡,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仇塗:“……啊?”不是,這不對啊,她怎麼這個反應?
唐梨直接說道:“我知道叔父背地裡做的那些事,也知道他對你囑咐了些什麼,更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等他來了,我會親自和他好好談談。仇先生,我想做什麼,你其實不必過多乾涉,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仇塗一驚,頗有些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個顯得無害又柔弱的小姐,又忍不住想得多了些,漸漸地,他額上浮出一片汗水,最後複雜地看了兩人一眼,拱拱手走了。
不走又能怎麼樣呢,搶人又搶不過,真把南宮芩得罪狠了他也不敢。當人下屬真是苦矣!
除了仇塗的到來,這一夜梧桐客居裡很安靜。到了後半夜,忽然下起了一場小雨,滴滴答答,唐梨迷糊中醒了過來,她才剛動了動,就感覺身旁的人跟著動了,他為她牽了牽被角,手就護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他是坐著的,似乎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唐梨朝他靠近了些,“什麼時候了?”
“寅時二刻,還很早。”他拍著她的背,“你繼續休息。”
“你不睡嗎?”唐梨的聲音因為初醒,還有些模糊。
“我已經睡過了。”巽告訴她。
唐梨尋到他的手握上,“外麵是不是下雨了,我聽到雨聲了。”
“是,剛剛開始下的雨,是不是太吵?”
唐梨搖了搖頭,黑發隨之滑動,“我覺得這樣很安靜,很好。”
巽也覺得這樣很好,不管什麼時候,醒來能看到她在,隻有他們,不被人打擾,他感到久違的安寧。他願意用所有換取這樣的安寧永遠陪伴。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一夜,天明也未歇。
宇文金剛醒來不久,隨意吃了些東西,就在自己的居室裡等著,果然沒過一會兒,聽人回報巽和南宮芩來了。他笑了笑道:“請兩位過來。”
見到巽竟然是抱著唐梨過來,宇文金迅速摸出一把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終於明白為何阿鳴喜歡用扇子了,在這種失態的時刻,扇子就是保留臉麵的重要工具。要是被人看到他驚得張大嘴巴口水都掉下來了,豈不是很丟臉。
不出宇文金所料,巽對他提起想要用蜜陀生治療南宮芩眼睛的事,並說出“但凡我所有都可交換,任何事都能答應”這種話。
宇文金饒是有準備,還是被巽這話給震了一下。任何事都能答應……他心中一瞬間出現了好幾個念頭,可片刻後又被他全部否決了,最後他摸了摸自己的良心,遺憾地長長歎了口氣,語氣真誠道:“巽兄是我的友人,曾於危難時救過我數次,既然你開口了,我自然要給,隻是這畢竟也是我東城的寶物,輕易給了你我也無法交代,這樣吧……巽兄答應護我東城十五年,十五年內不離開,我便答應。”
“可以。”巽乾脆應下。
宇文金令人帶巽去取蜜陀生,留下了唐梨一人。
“去吧,我在這坐一會兒等你。”唐梨勸走了巽,居室內隻剩下她與宇文金二人時,她對宇文金的方向行了一個禮,“多謝宇文城主。”
宇文金打量她的目光與之前不同,並非友善,還有著忌憚與探究。隻有聲音還是帶著笑意,“南宮小姐不必謝我,這是巽兄所願所求。”
唐梨微微而笑,“不,我謝的是五年前,你救了巽奴一命,隻此一事我就萬分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