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 但依然許多人都沒有睡下,而是互相依靠著圍在火堆旁靜靜坐著。
越往西北晝夜溫差越大,明明白天日頭曬得人頭皮疼, 到了晚上睡紮實了卻容易得風寒,一不留神小命就保不住, 所以寧願這樣坐著打盹。
孟薑和秦方各有一條薄被,在這時候實在是太幸運了。
隻是兩人剛一躺下, 幾個男人便圍了過來, 陰陽怪氣道:“兩個小兄弟命挺好啊, 竟然還有兩床被子, 咱們交個朋友,你們把被子給咱們唄。”
孟薑輕易不太困, 但她隻要困了若被打擾便心情很不爽。她打了一個嗬欠,“是你們啊,白天不是剛搶了那一對母子, 怎麼吃的用的還不夠?”
領頭的大笑,“我們娘們多孩子多,吃用的自然就多, 你費個屁話。”
孟薑把被子交給秦方, “稍微躲遠點,彆濺上血,清洗起來怪麻煩的。”那語氣好些一會要做個飯一樣家常。
秦方明亮的大眼睛聽了這話簡直閃閃發亮, 他家大哥又要發威了!精彩打鬥又要來了!
他十分聽話的站遠一些,裹著兩床被子跟個胖熊一樣,卻還是語氣輕鬆的喊了一句,“大哥,你可以的。”
孟薑:“……”熊孩子。
那幾個男人一看這模樣, 互相看了看,摸不清什麼情況,總覺得哪裡不對,一時氣氛有些詭異。
但他們三個大男人,後麵還有好幾個兄弟,心裡也不慫,提起拳頭來就衝著孟薑去了。
孟薑懶洋洋從腰間抽出菜刀,手起刀落的功夫便隻聽見這幾個男人陣陣的哀嚎,比野狼的叫聲還瘮人。
而悄悄看戲的眾人則隻覺得自己眼睛花了一下,好像就火苗子閃了一下的功夫,怎麼這些大漢就滿地打滾了?這不合理呀。
孟薑可不管這合不合理,她提著血淋淋的菜刀走到那幾個大漢家人麵前,再次打了一個嗬欠,“把錢財都交出來。”
見這些人瑟瑟發抖卻使勁抱著包裹,孟薑冷笑,“有本事搶彆人的,就沒想到本事不如人會被搶?要麼給銀子,要麼留下胳膊,你們自己選。”
之前訛劉氏和孫啟成的老婆子顫顫巍巍辯解道:“這位小爺,我那幾個兒子不懂事,您多擔待一下好不好?”
“您看看我家兩個老人,五個兒媳還有七個孫子,老的老小的小,為了養活他們,實在是沒辦法才去搶了那麼一次,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我們吧。”
說完,老婆子帶著兒媳婦、孩子磕起頭來。
要是一般人可能會心軟,但孟薑最不耐煩這種道德綁架,“你家還真是奇怪,清一水的男孩子,那女孩子呢?是被你們賣了,還是吃了?”
老婆子打了一個寒蟬,“沒,沒吃,我們怎麼會吃自家孩子。”
幾個媳婦剛剛被嚇得本來就要哭不哭,聽見這個都抽泣起來,有兩個甚至直接撲到自己男人身上開始廝打起來,“你們一個個都是畜生,都是畜生呀!賣光了孫女賣女兒,下一步賣的就是我們這些媳婦子,賣不出去就換著吃,你們還是不是人?”
男人反手就給了女人幾巴掌,把她們打的嘴角流血。
她們哭著把身上的小包袱扔到孟薑腳邊,一臉生無可戀,“你殺了我們吧,我們不配當娘。”
孟薑惡心的想吐,這種家庭就不該養孩子!
她用刀背砍了老頭老太和兩個男人肩膀各一下,冷冷道:“交出包袱,不然下一刀就是刀刃!”
麵對閃著寒光、留著鮮血的菜刀,這些隻會欺軟怕硬的家夥隻得老老實實交出了包袱。
孟薑挑挑揀揀,隻拿來劉氏那二三十兩銀子,其餘的扔到幾個女人麵前,訓斥道:“女人要想站住腳,自己就得狠一點。既然死都不怕了,那就拿起菜刀和磚頭來,誰敢欺負你們,就拚他個你死我活。”
“我最看不得動不動就一頭碰死的懦夫,有種至少拉上欺負你的那個人當個墊背。你們去西北長長見識,哪個女人整天哭哭啼啼的,人家可是可是連戰場都去過,還治不了一個男人?”
孟薑聲音很大,被許多女人聽了進去,暗暗記在心裡。
一個女人甚至站起來問道:“那我們打不過咋辦?”
孟薑衝她點點頭,“多數女人體力上都打不過男人,不過怕啥的,當時被他打了,半夜趁他睡熟了拿起繩子捆住,抽個燒火棍就打他個半死,也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疼。他一次改不了,第二次直接上菜刀,把他閹了當太監,或者寧願把他砍死,也不能被他砍死。”
女人們一想,說得對!反正也要被揍死了,能打回一次是一次。
孟薑被搶劫的時候反搶了個劫,順便還給女人們上了一課,然後笑眯眯的回到落腳的火堆旁再次躺下。
哎,最討厭睡覺的時候被打斷了,孟薑覺得自己缺覺缺的都不夠漂亮了。
秦方一直瞪著大眼在她臉上看來看去,孟薑問:“我臉上沾血了?”
秦方搖搖頭,“沒有,就覺得像你這麼有覺悟的男人不多了,剛剛我有些懷疑你是女人來的。”
孟薑:“嗬嗬,你猜對了,以後對女人好一點,不然有你苦頭吃。”說著她翻個身睡了,還不忘囑咐係統123幫著看守門戶。
指望秦方這小子,兩人能被人生吞活剝嘍。
係統123正看著電影,聽到宿主吩咐立刻答應,“好呢您放心,不過我相信應該沒人不怕死的來找事。”自家宿主簡直就是菜刀帶貨高手。
秦方則小聲嘀咕,“我爹也說女人要強勢才成,他不喜歡我奶相中的嬌滴滴女人,說什麼風一吹就倒的女人不可能適應邊塞生活,所以一直沒娶上媳婦。”
孟薑根本沒聽進去,等她醒來天已經亮了。
此時大部分人都已經走了,他們要趁著天還涼快多走一段路,據說頂多再撐半個月就能到富庶地方了,大家看到了希望。
孟薑並不著急,她拿出砂鍋開始做飯。餓了一晚上,來一鍋酸菜肉絲麵很開胃。
看看秦方這個小蹦豆,孟薑又給填了幾個鳥蛋,嘴裡卻十分嫌棄,“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老子還不是你老子,憑什麼管你飯喲。”
秦方從一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這會已經完全賴上孟薑了,笑嘻嘻道:“到時候我給你當一輩子小工,給你養老送終。”
孟薑氣得敲了他腦門子一下,“你才比我小幾歲,說不定還得我給你送終呢!老子一定能活到一百來歲。”
秦方笑著摸摸頭,“那也成,我可以吃你做的飯吃到死了。”
孟薑:“……”不想和傻子說話!
兩個人吃飽喝足正要上路,卻見劉氏和孫啟成慢慢挪了過來。其實孟薑早就發現這兩個雜碎了,就故意不搭理而已。
“這位兄台請留步。”孫啟成終於厚著臉皮蹭了上來。
孟薑裝作才發現他們,“哦,有事?”嘴裡說著,腳步不停。
秦方知道這兩人是大哥仇人,自然也是冷著臉不搭理,而且走的還飛快。
劉氏和孫啟成兩人餓了一天一夜了,哪裡能趕得上他們,趕緊求道:“兄台慢一些,咱們一起趕路可否?近來我在讀書上頗有新的,想和兄台切磋交流一番。我相信洪水終將過去,我們讀書人還需靠科舉興家。”
而劉氏想說的是,你搶回來的銀子是我們的,應該還給我才行,但她看看孟薑腰間閃亮亮的菜刀,張了張嘴一句屁不敢放。
孟薑打量他們幾眼,嘲諷道:“科舉興家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靠的是拳頭和武力。你們弱雞崽子一樣,我乾嘛要跟你們同行?我欠你們的啊?”
劉氏湊過來求道:“小兄弟,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看您是個好人,能收留我們不?我們孤兒寡母受儘欺負,您發發善心吧。”
“您都收留小孩子了,我和我兒子可比他能乾多了,一定不吃白飯。”她昨晚仔細觀察了,這兩人是半路認識的,不是兄弟那種關係。
秦方:“……”喲吼,竟然來了競爭者!
他嘟著嘴反駁道:“什麼孤兒寡母,你兒子那麼大該能當家了,靠著我哥算怎麼回事?我年紀小沒辦法,我還乖巧聽話,可以乾一輩子活那種,你還能活幾年呀?”
聽他懟人,孟薑忍不住笑出來。
孫啟成求道:“兄台,昨晚那幾個男人認定是我們的錯,之後才被您砍了胳膊,正等著收拾我們呢,求您收留一下,到了邊城我們好好報答您。”
這是想訛上她,孟薑想了想,“那你們寫下賣身契吧,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保護你們。”
孫啟成大驚失色,“這,這怎麼可以,我可是讀書人。”
劉氏也吼道:“我兒子可是狀元命,怎麼可能當人奴才。”
正這時,有個經過的女人淬了一口道:“狗屁狀元命,之前他還賣了他媳婦來著!”
“大兄弟你彆上他當,他家原來有個童養媳,人長得俊俏又老實,可他們娘倆不拿她當人,竟然把她賣到那種臟地方。咱們一路過來的都知道,沒人看得起他們。”
另一個女人插嘴,“就是,要實在過不下去,賣給人家當丫頭也成呀,竟然賣到窯子裡,簡直不是人乾的事兒。而且他們還不是過不下去,明明有銀子,整天吃乾飯,隻是不想被拖累就能這麼狠心。”
這幾個人很快就過去了,隻留下孫啟成麵紅耳赤。賣了媳婦進窯子,他其實也覺得有點丟臉,而且更可惜的是,他都沒睡過。
劉氏嘴厲害,破口大罵道:“一個個閒的吃屁,全都胡說八道,明明是那個女人整天勾/搭男人,我們看不下去才將人賣到那地方,也算是滿足她離不開男人的要求,她這是求仁得仁。”
聽她罵的難聽,孟薑又心疼原主了,好好的人怎麼就落到這種惡狼手裡了。
“你們要麼賣身,要麼滾!”孟薑說完,拉著秦方大步流星走了。她倒要看看,這一路他們能不能好好活到邊城。
秦方小心翼翼道:“孟大哥,你認識那個童養媳?”
孟薑心道,真是個敏感的孩子。她點點頭,“嗯,很熟。”
秦方握握拳頭,“孟大哥,你等著,今晚上我就揍死那對王八蛋母子。你彆傷心,以後我不吃那麼多了,你攢攢錢,早日贖回那個姐姐。”
孟薑揉揉他腦袋,“乖,先讓他們活著受受苦,到了邊城再說哈,哥哥喜歡看他們吃苦受罪。至於那個姐姐已經過上好日子了,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