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哥苦笑:“我們哪裡有這麼大權力,敢臨時更改路線?您也知道,流放路線經過哪個驛站和官府,這些都是有明文規定,除非遇到特大災難無法經過既定路線,我們才敢更改,而且還要第一時間上報。”
衙役們紛紛叫苦:“我們都是京城當地人,一個個都是旱鴨子,是瘋了才敢在海上動手?”
秦小哥看看大家:“若是我們真想動手,湯裡隨便放點料,大家都活不成,何必跑到海上自尋死路?”
孟薑點頭:“我們都相信幾位大哥。咱們老百姓命如螻蟻,上頭連你們也沒放過。萬一有事,咱們各自珍重。不過我相信,一定會否極泰來。”
幾個侍衛此時十分痛苦,他們可是朝廷的人,天天被罵做是朝廷走狗,可從一開始就被放棄了,連活命的選擇都沒有。
他們這狗當的可真是沒什麼意思!
孟薑見衙役士氣低迷,便安慰道:“多大點事,秦大哥你帶著人去往海裡扔木頭,能減輕一點負擔是一點,船能慢一些沉。”
衙役們一聽,也對,為了命先拚了!
孟薑沒有後顧之憂,找到石予洲,見船長和船員正在奮力往岸邊去。隻是因為風向和天色,行進起來並不順利。
孟薑呼叫係統123:“趕緊起來導航,彆特麼的裝死了。剛才有人鑿船,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係統123嚇得瑟瑟發抖,剛剛他在看偶像劇,為男女主的愛而不得哭得稀裡嘩啦,真的沒注意到,但他不敢辯解,隻能努力彌補。
係統123說著方位,孟薑指揮船長。
船長心道這是哪個傻子在這裡瞎幾把指揮,但看到孟薑手中的刀子,他隻能立刻跟隨。
石予洲笑笑:“果然武力更好使,多虧了孟大俠。”
孟薑笑道:“不是武力好使,而是星象好使,這個船長水平一般般,所以我才上手。”
船長:“……”老子年紀一把了,還不如你個狗屁小孩?但看著船速越來越快,而且穩穩當當,為了能活命,他什麼都不敢多說了。
好吧,果然英雄出少年,老船長閉嘴閉得心服口服。
隻是船底被鑿得那一處,終究底子太薄了,而且船板油受到破壞,海水一泡時間長了,自然而然還是會漏水。
船一點一點往下沉,孟薑卻好不慌張,依舊發揮導航作用,船長和船員依舊在努力,距離陸地越近,活命的機會就更多。
等船徹底沉下去,大家按照孟薑提前教導的扶著木頭漂在海上。
孟薑許以重金,海員們一人帶著一根木頭往岸上遊。而孟薑親自帶著王氏和老夫人幾個,關鍵時刻用上鬼力,總比交給其他人放心。
好在今天是滿月,所以雖然是黑夜卻能模模糊糊互相看到。在孟薑帶頭下,大家努力堅持著往岸邊推人。
一人推一根木頭,每根木頭上浮著幾個人,就算精通水性的船員們都吃不消了。
孟薑看看想保護的人都在岸邊,她其實也已經放棄了。純憑體力,這苦她真的不想受了。
但石予洲卻不放棄,隻有他一個人還在堅持著往海中遊過去,將一撥一撥的人往岸上送。
國公府老夫人鄭氏和夫人鄧氏都眼中含淚,卻咬著牙不能哭。她們心疼孫子、兒子,但這些泡在水裡的也是人。作為石家人,石予洲有這個責任。
所以明知道孫子和兒子可能會在某一次入海後無法生還,她們卻隻能忍。
孟薑本來是不想管的,因為這些人與她無關。但看著石予洲這個傻小子臉色蒼白卻神情毅然決然,她還是跳進了海水中。
等到最後一撥人也終於上了岸,孟薑發現石予洲卻要沉入海中,她一把將他的手拉住,讓他借一借力氣。
“傻子。”孟薑忍不住罵道。
石予洲卻笑了,更像傻子了。
孟薑心道要不是看這傻子長得好看,她能一腳將這個腦子進水的傻子踹進海裡。
等大家都上岸後,孟薑坐下來發愣了。
此地依舊是北方,夜裡冷風吹過來,孟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現在獨輪車也沒了,她想找點衣服都找不到。
孟薑就不明白了,她跟著這幫人吃苦受罪的,這是圖什麼!
石予洲抱著一堆柴火過來,可惜火折子卻打不起火,還是一個有經驗的船員從懷裡油紙包裡掏出火折子。
柴火點燃起來,看著散發著熱氣的紅彤彤旺火,大家心裡也有了一絲熱乎氣。
孟薑衝著石予洲笑笑,因為看到火光,她精神頭也好了許多。她有時候也會脆弱,需要有人站出來幫忙主持大局,而此時石予洲站了出來。
石予洲笑:“謝謝你一直陪著。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劫數,若沒有你帶著大家,我們連東北西北都分不清楚,現在估計全部葬身魚腹了。”
石予洲站了起來,“你坐著休息一會,男人們去撿來柴火,有火烤著,日子會好起來的。”
聽石予洲說了,男人們也覺得自己這一路一直依賴孟薑一個小姑娘,是夠不要臉的,於是趕緊站出來忙碌去了。
本來大家因為對未來感到迷茫,都存了死意,一忙碌反而鬥誌昂揚。
而女人和老人孩子看到火熱的場景,心裡也跟著暖了起來,也跟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王氏拍拍孟薑:“好孩子,一路苦了你了。現在雖然境況很差,好歹大家都認清現實,開始努力求生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之前看著這些人十分依賴孟薑,王氏都替孟薑覺得辛苦。
孟薑笑了笑:“我去找點吃的。”
岸邊就是樹林子和灌木叢,孟薑憑著好眼力打了幾隻山雞,順便掏了一窩鳥蛋。
大家看孟薑不大一會又弄回來一堆東西,臉上求生欲望更強了。有火烤,有吃的,等到白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石予洲接過山雞,負責清洗乾淨後又塗上一層厚厚的泥巴,挖坑埋起來,上麵生火,慢慢就能烤好。
孟薑笑道:“你還會這些?”
石予洲笑道:“從小長在軍營裡,所以求生本領總要有一些。雖然手藝未必好,但保準能吃。”
“我第一次有記憶是三歲那年,我太餓了就想捉住一隻野雞,然後差點被野雞給啄了屁股,記憶深刻。而且特彆有趣的是,小時候很多記憶都和吃東西有關係,正兒八經的事情卻沒記住。”
孟薑大笑:“我也是,我娘教什麼我都記不住,從小就想吃。”在地府那一千年,她每天都在饞。
到了人世間雖然一開始總是各種苦哈哈奮鬥,但想到有美食作為補償,孟薑覺得一切都可以忍耐。
看著孟薑大笑,石予洲心情好了很多。其實前路到底如何,他心裡也沒有底。
他是石家的底牌,可畢竟太年輕了。雖然百戰百勝,卻也隻是對外族的戰鬥,在人心這一塊,石予洲知道自己還是太嫩。
就比如這一年在京城養傷,石予洲看到了朝中勢力的博弈,看到石家在風雨飄搖中求生,也看到了內宅裡麵的齷齪。
這些爭鬥瑣碎卻又致命,讓石予洲有些喘不過氣來,讓他認清楚自己並非萬能,明白世間並非戰鬥便可以解決一切。
如今看著樂觀的孟薑,石予洲覺得未來其實也不是那麼困難。
哪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石予洲也覺得心底踏實多了。
孟薑看他呆愣愣望著她,便用一根羽毛戳戳他的鼻子:“看什麼呢?”
石予洲臉紅了,不知道該說什麼,趕緊忙著去看看做的叫花雞怎麼樣了。
看著小男生害羞了,孟薑覺得很好玩。她可能年紀大了,突然喜歡逗這種青澀男孩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