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驛寧將黃色向日葵放在母親的陵墓前,他輕聲道:“我媽媽最喜歡向日葵,盛開的大朵大朵的那種。但到了生命的最後,她卻喜歡衰敗了的向日葵,能盯著它們看一天。”
“可惜那時候我太小了,不懂媽媽的情緒已經很不對,還覺得她有些奇奇怪怪的,尤其她歇斯底裡的時候讓我特彆害怕。如果是現在,我一定會想辦法阻止這個悲劇。”
孟薑見冷驛寧高高大大卻瘦削的背影特彆孤寂,忍不住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冷驛寧接著說:“對不起,我之前對你與眾不同,是因為從你想到了我母親的遭遇。我怕身邊又有人重複母親的悲劇,所以很想鼓勵你,沒想到反而給你造成了困擾。”
“我以前一直以為女人隻會傷春悲秋,而你卻讓我見識到女性力量的強大,你的堅強超乎我的想象。”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才是人活著的應該方式,而不是自我折磨。如果男人變了心,女人再怎麼折磨,也換不回同情,隻有更加厭倦而已,這是我從我母親身上看到的。”
冷驛寧說到這裡,可能想到了父親,所以神情冷了下來。
孟薑拍著他的後背寬慰道:“不要想過去的事情了,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人是完全一樣的。所以你母親的悲劇不會在我身上重演,而你父親的劣根性也和你完全無關。”
聽孟薑這樣說,冷驛寧猛然抬頭望著她:“你怎麼知道我是怕成為第二個父親才不敢接近女性?我怕我的基因裡有這種東西,我怕自己也是肮臟的一個人。”
孟薑笑道:“那你可多慮了。若真提到基因,就孟長遠那副德行,我豈不是也有那種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的基因?”
“可我不這麼認為,我就是我,和孟遠行一點關係都沒有。再說了,咱們都是搞生物的,您應該知道基因突變這個概念呀,也應該知道自然界沒有完全的複製一說,就算能夠成功克隆人,就真的會有完全一樣的情感?我覺得未必。”
聽孟薑扯到生物學術界的問題,冷驛寧的傷感氣息一掃而光,“對,你說的很對,謝謝你給我自信。”
冷驛寧看著孟薑,眼睛裡好似撒滿了細碎的光芒:“孟薑同誌,你可以試著接納我嗎?我不抽煙不喝酒不去夜店,還會做飯洗衣服乾家務,你覺得可以嗎?”
孟薑徹底愣住:“太,太快了吧?”這種好男人挺招人稀罕,但孟薑自從上次詢問過冷驛寧對她沒有意思後,完全沒想過一點點曖昧。
冷驛寧一臉期盼:“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沒有談過戀愛甚至沒有喜歡過女孩子,所以不太懂女孩的心思,有時候會不夠體貼,甚至有些犯傻,但我可以改。”
“我們可以試著做好朋友,我有不好的地方,或者你覺得不適應的地方可以提出來,我會試著去改,試著去適應你的節奏。”
看到一向高傲的冷教授如此謙卑,孟薑有些手足無措。
孟薑低頭道:“你什麼都很好,隻是我還沒準備好。上一段戀情比較糟糕,而事業又沒有穩定,所以我想等等。”
冷驛寧十分理解:“你說得對,但我想等著你。等你想開始一段新的戀情,請回頭看看我,可以嗎?”
見他這樣子,孟薑隻能點頭。每個人都需要救贖,孟薑希望能遇到合適的人互相救贖。
回程路上,冷驛寧簡單說了自家的一些情況,好的壞的,他都不想瞞著孟薑。
冷家和寧家的結合,冷驛寧從小出身不凡,然而九歲的時候母親就去了。礙於寧家的力量,冷驛寧的父親一直沒有再婚,但其實有一個私生子,隻比冷驛寧小四歲而已。
因為母親早逝,又加上父親有了新的女人,冷驛寧很小就生活在寧家,後來又出國多年,和父親的感情可以說十分冷淡。而且他和冷家、寧家的孩子都不一樣,他憑著自己的努力走了一條學術的路線。
可能金錢方麵沒有那麼優越,但至少是靠自己贏得了尊重。
孟薑十分欣賞這一點,因為很少有大家子弟能跳出利益束縛,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而冷驛寧若執著於家族利益,估計早就變得麵目全非,哪裡會有如今熠熠生輝的模樣。
就如孟薑自己,雖然報仇,卻並不全身心投入,隻當順手而為的樂趣而已,因為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最重要。
孟薑剛進了家門,正在消化今天發生的一切,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孟薑女士嗎?您的父親孟遠行在我們醫院治療,如今欠下了住院費,您可以來負責一下嗎?”
孟薑:“……我其實不是他親生孩子,他親生女兒叫孟幽幽,我給你們她的電話吧。”
對方急切道:“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給孟幽幽打過電話了,但她現在也正在住院,而且比孟遠行還要嚴重,現在剛剛脫離重症監護室,後半生能不能站起來都是問題。”
哇哦,孟薑心裡歡呼一下下,程懷和他老爸威武,竟然把孟幽幽打成這幅樣子!也不知道那兩個男人情況如何,有沒有被孟幽幽反揍一頓,如果是狗咬狗就最好啦。
孟薑笑道:“好的,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湊錢過去。”孟遠行和孟幽幽的私人物品還值不少錢,給他們兩個交住院費,順便送到美國的錢還是夠的。
讓他們父女二人投奔張鬱女士,感受一下資產階級社會的美好吧!
總有人以為梅國什麼都是美好的,其實沒見識過社會的黑暗而已,他們一家三口很快就知道流落街頭如喪家之犬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