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抬起頭,看向門口,很快就見一身棗紅色常服的太後,在宮人的攙扶下,緩緩進了大殿。
“母後,您怎麼來了?”連坐在椅子上的皇帝,都起身迎接。
太後心急道:“程嬰呢,他人呢。”
永隆帝可不敢跟太後說實話,隻得安慰道:“太醫正在內殿給程嬰診治,並無大礙,母後彆太過擔心。”
太後卻不顧他的勸說,執意要進內殿。
等太後走上前,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人,隻見他臉色發白,胸口竟是連一絲起伏都無。
“程嬰他……”太後身體忍不住晃了晃,竟是要軟倒下去。
幸虧身側有宮女,及時將她扶住。
若說這些孫輩中,她最寵愛的就是謝珣。
打小他就生得聰慧機敏,小小年紀又極懂事,再加上他是郢王的獨子,太後就偏疼了些。直到後來年幼的謝珣在宮中遭了事兒,太後對他好的更是無以複加。
哪怕是太子,竟還要排在後麵。
永隆帝見狀立即吩咐宮女,將太後扶走。
可太後竟執拗至極,“哀家要在這裡守著程嬰,今日是我召他入宮。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與他父王交代。”
永隆帝見狀,轉臉對太醫道:“你們還跪著乾什麼,還不趕緊給世子施針。”
太醫一聽,皇上這是要死馬當成活馬醫呀。
於是眾人不敢再辯解,趕緊拿出看家的本事,開始診治。
誰知一刻鐘後,突然有枚銀針竟晃了晃。
幾個太醫本就死死盯著這裡,自然沒放過這個微動,要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身家性命,如今可都係在世子爺的身上呢。
直到有個太醫,驚喜喊道:“有,有脈搏了。”
其他人一聽這話還有些不敢相信,可待上前細細把脈,那脈象雖極弱極弱,卻跟方才的一潭死水完全不一樣。
生機竟從謝珣的身上,再次出現。
這一聲喊,將太後和皇帝眾人再次引來。
終於待太醫再施銀針後,謝珣的眼睫開始動了,那樣眉眼如畫的臉龐,從一波死水中慢慢活了過來。
直至他慢慢睜開眼睛。
“程嬰。”太後驚喜喊了聲。
謝珣眼神在太後臉上定格後,數秒後,他竟是掙紮要起身,“孫兒見過皇祖母。”
“你這孩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給我見禮。”太後見他這般,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趕緊親手把他扶著躺下。
待太醫再檢查過來,竟是神奇的發現,世子殿下無礙了。
就好像剛才斷氣和沒脈搏的,都不是他。
雖然一個個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是他們倒是挺一致的保持了沉默。畢竟能把一個‘死人’醫活也是太醫院的本事。
於是一幫人說了幫沒用的廢話,皇帝就讓他們趕緊去開藥。
太後坐在榻邊,手掌覆在謝珣的手背上,柔聲問道:“你跟皇祖母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珣視線忍不住上移,直到落在了人群之後的九皇子身上。
而後他收回視線,眼簾微垂,那長而濃密的眼睫一直輕顫著,最後他像是下定決心般,淡淡道:“是孫兒一時不慎,與九皇子無關。”
太後是何等人,如何能看不出他言語中的隱忍。
她立即轉頭道:“方才我過來,瞧見外頭正在審問那些太監、侍衛,可是審問出結果了?”
沒一會兒,有人把九皇子的近侍帶了進來。
這近侍也被嚇得不輕,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三皇子謝昱瑾立即發難道:“你這奴才,還不趕緊把當時的情況如實說清楚。”
近侍一聽這話,磕頭道:“今日我家殿下本帶著奴才在琥珀池等三皇子,誰知世子爺經過,還沒說幾句話,居然就出言羞辱殿下。定是…是世子爺怕此事敗落,才故意落水陷害我家殿下。”
謝時閔聽到自己近侍的話,恨不得當場賞了。
避重就輕,倒打一耙,說的好!!!
可他眼底的得意還未散去,就聽太後道:“我剛才在門口聽著老九自個說,他到時程嬰已經掉下去了,怎麼這狗奴才又說是程嬰辱罵了老九,故意落水陷害?”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太後在後宮幾十載,什麼計謀勾當沒見過,會被一個小太監蒙蔽了眼睛。
永隆帝一聽,當即怒道:“你平時行事張狂輕佻,如今竟敢當著我的麵,謊話連篇。”
謝時閔趕緊跪地。
皇帝雖是他的親爹,可也是君上。
跟皇上撒謊,往重了說,那就是欺君之罪。
“父皇,兒子再膽大,也不敢隱瞞父皇片刻。況且三哥常年不在宮中,兒子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推他落水。”
太後卻仿佛打定主意要給謝珣主持公道,她轉頭問道:“程嬰,你儘管說,今日有皇祖母在此,斷不會讓你受了任何委屈。”
謝珣垂著眼眸,許久,他低聲道:“皇祖母,今日之事真的是意外,您彆再追究了。”
太後突然都心疼的難受。
多好的孩子呀。
他心底記掛著跟彆人的血脈之親,可看看九皇子那狗奴才說的話。
謝時閔也沒想到謝珣居然會給他求情,此刻抬頭看向謝珣的表情,都透著感激。
直到謝珣眼尾輕抬,眸光偏過來,再次落在地上的謝時閔,輕聲說:“我們確實隻說了幾句話,聊了幾句我師兄的事情而已。”
謝時閔:“……”
“你師兄?釋然法師?”太後疑惑。
謝珣當年拜護國寺主持道遠法師為師,是太後首肯的。而道遠法師坐下,還有位真正的僧人弟子,便是釋然法師。
待她看向謝時閔時,見他竟一臉憤恨的望向謝珣。
太後也不問他,直接問旁邊跪著的近侍:“你來說。”
原來上月,九皇子出宮縱馬,踩壞了農田。釋然法師正好經過,便攔下他的馬,讓他賠償。可九皇子不僅沒下馬,竟還直接縱馬踩傷了釋然。
太後禮佛幾十年,此刻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氣惱,指著謝時閔的手指都在顫抖。
“你竟惡毒至此,連出家人都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