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沈絳率先看到了對方的臉,她趕緊收回手中匕首,生怕會刺中對方。
眼前這個全身濕透的男人,卻帶著一種同歸於儘的狠厲,一頭將她撲倒在荒草地,雙手隨即摁在她的脖頸上。
“你……”
溫辭安蒼白著一張臉,本帶著決絕,在看清楚眼前人的時候,儘數變成了愕然。
沈絳躺在地上,抬頭望著頭頂的男人,說道:“溫大人,是我。”
這時溫辭安才驚慌失措起來。
因為他騎在沈絳身上,雙手還緊緊扼住她的脖頸。
溫辭安:“抱歉,三姑娘。”
他急忙翻身,隻是他一動,發出一聲悶哼。
沈絳這才發現他手臂上,衣衫被劃破,衣袖上沾滿了血跡。
待她低頭看過去,隻見衣袖裡有一條深可見骨的箭傷,此時傷口泡水,皮肉泛著死氣沉沉的白,看著極為可怖。
“溫大人,你怎麼會在此處?”沈絳忍不住問道。
溫辭安苦笑一聲:“我本想要潛入流民莊,卻不想被人發現,我的侍衛雖竭力為我引開追兵,我的手臂還是被箭刺中。無奈之下,我隻能佯裝被逼跳進河中,利用河道逃跑。”
“您之前不是去視察流民莊子的?”沈絳詫異。
他低聲說:“那些百姓,看見我時,無一不誇讚揚州官員,交口稱道。而且每個人衣裳厚實,麵色紅潤,看起來每個人都過的格外富足。”
沈絳都不用問為什麼。
過猶不及,這四個字揚州官員,隻怕是沒聽過吧。
若是這些被安置的百姓,衣衫稍微破舊些,再麵黃肌瘦些,隻怕溫辭安也不會如此懷疑。
偏偏揚州官員,為了打發他,特地安排了人假扮流民。
沈絳小聲說:“此地不宜久留,況且你的傷勢需要及時救治。”
溫辭安一張臉越發蒼白,顯然是流血過多。
“你怎麼會在此地?”溫辭安輕聲說。
他方才撲出來的時候,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可當他看見她的臉時,心臟仿佛停滯了下。
本該遠在京城的人,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在他腦海中的人。
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叫他如何不堂皇。
原來他見到三姑娘,真的會心頭歡喜。
沈絳低聲說:“我現在姓姚,你得叫我姚公子。”
“姚公子。”溫辭安輕念一聲。
沈絳扶著他到旁邊坐下,小聲說:“我現在把我的侍衛找過來,我馬車上有衣裳,他會拿過來給你換上。然後你就坐我的馬車,與我一道回城。”
溫辭安點頭。
“我的侍衛叫卓定,他穿著一身藍衣,待會他就會過來。”
沈絳小聲將卓定的特征告訴了他。
待安置好後,沈絳沿著原路返回,找到卓定。
卓定聽到此事,也是大吃一驚,不過他很快就說:“屬下立即就去,這個牙行經紀,還請小姐拖住他。”
沈絳明白這個道理,於是趕緊與那個牙行經紀說話。
卓定回了馬車,將車裡放著謝衣裳拿了出來。
沈絳的衣裳乃是女子的身量,溫辭安肯定是穿不了,所以剛才沈絳就叮囑,讓他將三公子的衣裳拿給溫大人。
此時揚州府衙。
府尹張儉正坐在書房裡,對麵坐著的趙忠朝,則是一臉的不耐煩。
“你讓我把私鹽買賣先停了,你可知這一天是多少的利潤,若是停了,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那可是不願意的。”趙忠朝一臉不耐煩。
張儉無奈解釋說:“趙爺,並非是我要為難你。而是你也知道,京城派來的巡按禦史,剛到揚州。這些天他們肯定會明察暗訪,若是真讓他們抓住把柄,這些人可是有直諫聖上的權力。”
趙忠朝朝他睨了一眼:“張大人,您這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些。現在揚州城上上下下,都是咱們的人。你說這些外來的巡按禦史,能查出什麼?誰敢向他們告密?”
“話雖這麼說,可是派去追殺那幾個書生的人,有幾人一直沒回來。”
府尹張儉跟趙忠朝這個靠著妹妹上位的混混可不一樣,他如今年過四十,當年是科舉出身的士子。
奈何世道不公,連趙忠朝這種混碼頭的,隻因自己的妹妹給總督大人生了個兒子。
如今都敢在他麵前大呼小叫起來。
趙忠朝聽到這個,總算坐直了身子,他薄怒道:“所以我說你就是太過心慈手軟,那些個書生不是想要進京告禦狀,那就直接殺了他們的家人。殺雞儆猴,讓那些生了二心的人知道,這就是背叛咱們的下場。”
“若真是這樣,豈不是弄的民怒人怨,到時候反而會激起更大的不滿。”
張儉不讚同的搖頭。
外人都道揚州知府張儉,乃是出了名的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