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一看,比起溫大人這樣古板嚴肅之人,不遠處的那位,確實是風華更盛。
這兩方僵持之際,一陣小跑的清脆腳步聲,從遠及近。
連接著前廳和後院的月亮門處,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
她腳步太快,長袍的衣擺如同被風吹起,剛束起來的長發,也在傍晚的冷風中飄舞。
明豔的少女眼眸落在不遠處,竟直接奔跑而來。
在眾人的視線下,她跑到那一身雪白長袍的男人身前,伸手將他抱住。
“三公子,你來接我了。”沈絳伸手勒住他的腰。
謝哪怕被她衝撞了下,依舊身姿如鬆,原本沉靜淡然的眉眼,在她出現的那一刻,猶如被籠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變得格外溫柔。
這一幕,郎才女貌,看著倒是賞心悅目。
隻是其他人不由朝正廳看過去,溫辭安站在堂前,他的輪廓被逆光所掩。
他眼眸微垂,所有人都以為他沒在看,可他的眼尾餘光卻早已經瞧了個清楚。
遠處是相擁的璧人,而他形單影隻。
不過本來這也隻是謊言罷了,哪怕有那麼一刻,他快要真的沉溺在這種虛妄的謊言之中,可終究謊言就是謊言,還是有被撕碎的時候。
庭院四周,一片靜寂。
謝帶來的人被擋在門外,溫辭安的人則在外麵攔著,唯有庭院內,自以為知曉真相的人,沉默無言。
青桐眼皮一跳,他本陪著沈姑娘在後院。
誰知突然有人說,前麵有人要闖進來,是來要人的。
於是沈絳立即起身,不顧剛被止血的傷口,一路奔跑而來。
好在她及時趕到,看起來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於是她不顧一切,撲到謝懷中,隻用兩人能聽到的低語道:“聽我說。”
下一刻,沈絳扭頭看向不遠處的溫辭安:“溫大人,我知你並非真心喜歡我,隻不過是不忿我選擇了三公子,而非是你。可是溫大人,我不選你,並非是你不夠好,而是我與三公子相識在先。我與你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曾見過幾次麵。”
謝一邊聽著她說的話,一邊看著她,隻見她頭發有些淩亂,直到他視線下移。
他手心猛地握緊沈絳的手掌,他的雙瞳緊緊盯著她的脖頸。
那裡的傷口已被白布包紮,隻是她今日所著錦袍乃是淺色,先前傷口滑落的鮮血,在衣襟上慢慢凝固,從鮮紅逐漸變成暗赤。
她受傷了?
謝的眉心凝結,原本一雙淡然沉靜的幽眸,不由燃起了熾烈之怒。
溫辭安慢慢道:“三姑娘,你不過是一時被迷了心竅罷了,回頭是岸。”
這樣的話,不是他該說的。
謝此時聽到他的話,便笑了一聲:“她已喜歡我,隻怕這輩子,都不會回頭。”
沈絳:“……”
她不知道謝一個,全然不知此間緣由的人,怎麼就能片刻間入戲。
看來,這誰的戲唱的都比她好啊。
這兩人在打著機鋒,聽得旁邊這些人也是心驚膽戰。
毀親、私奔,這等事情,本就罕見。
這還頭一回見到,三方同時在場,而且這個搶人媳婦的程公子,居然囂張的比原配還要厲害。
都什麼世道。
張儉哪怕心頭藏著無數秘密,卻也不得不感慨,今日所見之事,確實生平罕見。
最後沈絳握緊謝的手,高喊著:“溫大人,你強留我也無用。我與你的婚約,早已經作罷,我在揚州之事,還望你也不要與我家人說。”
“你要我今日放你走也行,但是在我離開揚州之前,你不得離開。”
溫辭安知道他該放沈絳離開。
強留她此處,隻會給她帶來危險。
他再望向謝,心頭有種莫名的疑惑,覺得此人似乎在何處見過。溫辭安幼年早慧,過目不忘,但凡他見過的人,絕對不會忘記。
偏偏這個程公子,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見過。
卻又想不出,究竟是在何處見過。
沈絳見溫辭安鬆口,願意放自己走,心底鬆了一口氣。
等她與謝從驛館中離開,兩人登上馬車,沈絳覺得後背有些涼,這才察覺,原來不知何時,後背早已濕透。
她這也是虎口脫險吧。
“這可是太危……”
險。
沈絳原本轉頭想要跟謝撒嬌,抱怨這次太危險,差點就被揭穿,結果她剛轉頭,就看見謝那雙過於幽深的眸子。
帶著不解、疑惑、探索,當然更多的是不悅。
“為何我是搶彆人未婚妻的人?”他語氣幽幽道。
沈絳心中忐忑,想要笑,卻發現嘴角有些僵硬。
她想要解釋說:“隻是情急之下的推脫之詞,要不是這樣,我們也無法脫身。”
畢竟她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驛館。
自然,沒有比狗血的男女之情,更能轉移彆人的視線。
這不就讓所有人都相信了他們的說辭。
可下一刻,沈絳被謝擁在懷中,低聲說:“托詞也不行,你隻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