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造反)(1 / 2)

美人眸 蔣牧童 16687 字 9個月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後千秋慶賀從早上便開始, 下午還有雜耍、唱戲的,據說晚上還有煙花,這煙花乃是火器處的工匠, 為了太後的千秋特彆準備的。

耗時一年才研製的新型煙花。

哪怕白日裡這些規矩禮儀,磕頭請安累了些, 大家還是興致勃勃的等到了晚宴。

待至夜幕降臨,整座宮殿都升起了宮燈, 幾步一個, 將偌大的皇宮點綴的星辰密布般, 白日裡恢宏華麗的宮殿,金磚鋪地, 雕梁畫棟,儘顯美輪美奐, 在夜色和燈火的交相輝映下,猶如天上的九重宮闕。

哪怕進慣了皇宮的人,此刻都舍不得眨眼。

太後入內時, 皇上親自起身, 將太後扶至上首坐下。

永隆帝一向以至孝自居,在對待太後的禮儀上, 確實叫人挑不出錯。

這也是沈絳頭一回參加如此大的宮宴。

先前雖在東宮參加小郡主的百日宴,可那到底隻是東宮宴會, 而且也隻是一個小郡主的百日宴,如何能比得上皇太後的千秋宴。

沈絳的位置在後麵,周圍坐著的是京城的貴女們,衣香鬢影, 珠光寶氣,看得人眼花。

今夜不僅有文武百官, 還有周邊列國也派出使臣,前來給大晉皇朝太後恭賀千秋,西域諸國、西南邊陲小國,甚至還有橫跨海域而來的海島小國。

除了正在與大晉交戰的北戎,未曾派遣使臣之外,其他諸國,幾乎都派人來送禮。

這些使臣一一上殿,進獻本國的奇珍異寶。

也算是讓殿內的人都大大長了見識。

畢竟雞蛋大小的夜明珠,還有一丈高的火紅珊瑚,碗口大的奇花散發著幽幽香氣,凡是能被抬上殿的貢品,皆是當世罕見奇珍。

殿內歌舞升平,好一派盛世繁華之景。

沈絳輕輕抬起頭,望向遠處的謝,他是皇室宗親,又是太後嫡孫,坐的位置便是最好的,緊靠在郢王之下。

兩人似是心有靈犀般,沈絳剛抬眸望過去,他也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眼中儘是笑意。

謝伸手舉起麵前酒盞,輕抬起,送至嘴邊抿了一口氣,悠然衝她一笑,似乎在安撫她莫急。

現在是各國使臣向皇上和太後,進獻寶物,待進獻結束之後,皇上便該為他們指婚。

哪怕皇上不提,郢王妃早已有防備,與太後通過氣。

太後到時候會率先提起話頭,讓皇帝避無可避。

待半個時辰後,各國使臣終於將珍寶進獻完,接下來便是舞樂,隻是底下的人還在準備,正好有個空檔時間。

太後側頭,望向永隆帝:“皇帝,今日著實是太過熱鬨了些。”

“母後可還喜歡?”永隆帝輕笑道。

太後說:“自然是喜歡至極,隻是我有一事想與皇帝商議。”

“母後有事隻管吩咐便是,兒子隻有聽令的份兒,豈用得著商議二字。”永隆帝知道太後的性子,從不過問朝政,所以絕不會提出讓他無法拒絕的事情,話說的也是格外大。

太後歡暢笑了起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是程嬰的婚事,你也知他如今已二十有二,早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誰知竟一直被耽擱。好在我今個正好瞧著一個合適的人選……”

太後與皇帝坐在上首,說話聲音雖不大,可是附近的席位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要給三公子指婚呢。

所有人都含笑望著,包括重傷剛愈的端王,似乎神色都看起來格外輕鬆。

就在太後打算將這個合適人選的名字,說出來的時候,隻聽外麵一聲砰的巨響,震天徹底,驚得殿內眾人,紛紛回頭,往外麵看去。

永隆帝當即道:“立即派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日當值的錦衣衛,立即轉身出去查看。

誰知剛走出去,還沒有幾步,突然出現一行兵衛,錦衣衛見狀,高聲嗬斥:“你們是什麼人?”

可是他剛問完,對麵居然話也不說,直接拔刀。

這兩名錦衣衛拔刀反抗,可是他們兩人,豈能抵得過這麼多人。

外麵忽然又安靜了下來,整座大殿顯得尤為緊張,所有人目光都往坐下的幾位皇子望過去,是太子還是端王?

直到太子拂了拂衣袍,恭恭敬敬站了起來,行禮道:“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事到如今,永隆帝居然臉色如常:“太子,今日乃是你皇祖母的千秋壽宴,有事等明日朝會再議也不遲。”

“皇祖母請恕孫兒唐突,隻是父皇先前一直病重,不曾上朝,兒臣的折子遞到禦前,也不得回複。所以孫兒也是無法,才不得不借著今日的機會,直接進諫。”

大殿上除了永隆帝和太子兩人,其餘皆是,噤若寒蟬。

看似平靜的對話,卻隻透露了一個消息。

太子要反了。

兩相對峙,永隆帝終於開口說:“你要啟奏何事?”

皇帝這是在拖延時間,錦衣衛負責皇上的安危,指揮使尹晉就在近處,不管外麵如何,隻要尹晉及時趕到,就能帶著自己及時避到密道。

皇宮之中有專門的密道,隻要躲在此處,等到進宮勤王的軍隊一到,太子造反便是敗了。

太子冷聲說:“先前有一揚州士子在登聞鼓下遞了狀紙,我想他的狀紙,父皇一定沒看過。所以今日我便要舉薦一名揚州士子,親自揭露我大晉朝最大的蛀蟲。”

說完,從殿外走進一個書生,隻見他頭發淩亂,衣袍臟破。

可是他一入殿,卻絲毫不懼怕,朗聲高喊:“皇上,請您為揚州枉死的伸冤。端王指使揚州知府張儉,征用流民私開鐵礦,枉顧那些流民的性命,致使無數人死在鐵礦山中。端王還私底下打造兵器,揚州鐵匠儘數被他征集,如有不服者,動輒便是丟了性命,家破人亡。他們在揚州買官售官,大肆斂財,弄得揚州民不聊生。”

殿內嘩然,雖然早已經有所聽聞,可是如今親耳聽到,卻還是十分震撼。

太後坐在上首,眼看著殿內兒孫即將要殺成一團,竟是氣得麵色發白,呼吸急促。

書生將手中證據高舉,朗聲喊道:“陛下,這是端王與張儉信件來往,上麵不僅有端王的私印,還有端王手寫筆跡。聖上乃是端王親父,應該能認得端王的筆跡吧。”

此刻端王終於開始喊冤:“太子殿下,你弄了一個不知是從哪裡來的人,偽裝成揚州士子,就想誣陷與我。想必先前在京城鬨起的謠言,也是太子你的手筆吧。”

誰都沒想到,端王這時候居然還敢挑釁太子。

太子冷眼望著他:“事到臨頭,竟還敢不知悔改。”

“父皇,端王在朝中糾結黨羽,迷惑聖心,更是犯下私開鐵礦,私鑄鐵器等死罪,兒臣請父皇下令誅殺端王,以告江山社稷。”

永隆帝看著太子,滿眼驚怒,太子一向仁厚,他時常動輒斥責。

皇帝早已經習慣了太子在自己麵前,謹小慎微的模樣,這是他頭一次發現,自己的兒子居然變成這般模樣。

永隆帝終於不再忍耐,高喊道:“錦衣衛何在?”

席間錦衣衛紛紛拔刀而起,護衛在皇帝身側,誰知外麵突然進來一個錦衣衛。

隻聽他高聲喊道:“皇上,有一批不當值的禦林軍,從東華門和長安門進入,還有一批正在玄武門外叫囂著,要……”

“要什麼?”終於內閣首輔顧敏敬怒道。

這錦衣衛本就身受重傷,此刻喊出最後一句話。

“他們高喊著要清君側。”

清君側,如奸臣難製,誓以死清君側。

禦林軍本就是負責守衛皇城,現在倒好,耗子掉進米缸裡。

即便依仗著皇宮還有那幾條護城河,又能守得掉幾時,況且禦林軍反了,拱衛京城的禁軍呢,還有在京郊的北大營呢。

這些人裡麵誰反了,誰沒反。

皇帝環視一圈,怒道:“禦林軍統領何崇先呢?”

禦林軍反了,可是禦林軍統領卻未出現在今晚的宴會上,這其中意味著什麼,昭然若揭。

此刻聽到皇上怒喊著何崇先的名字,沈絳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先前她在東宮看到看見候閔,發現他就是那日上船想要救張儉的人。

此人明麵上乃是禦林軍統領何崇先的管事。

禦林軍統領本該是皇上信任的人,所以這個何崇先故意得罪太子,讓人覺得他與太子之間關係不睦。

其實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

事到如今,顧敏敬也知再勸說太子,已無大用,卻還是語帶哽咽,懇切道:“太子殿下,您乃是一國儲君,何至於要行至如此地步。”

顧敏敬雖不是太子的老師,可是太子一向有仁厚之名,對他一直恭敬。

如今太子舉兵造反,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不管事成還是事敗,日後青史都會記上這一筆。

“顧大人,孤行至如此地步,是因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嗎?”太子聲音陰沉,早已經不複過往仁厚寬和之名。

太子望著皇帝,怒喊道:“父皇,佞臣當道,霍遠思身為英國公府庶子,謀害先任英國公世子,謀得國公之位。此等小人更是陷害忠良,當年衛楚嵐領兵西北大營,一生效忠,力抗外敵,不讓敵族侵犯我大晉邊境半步。”

“可霍遠思卻構陷忠良,構陷衛楚嵐勾結外敵,企圖謀反。”

“父皇,當年衛公忠心耿耿,助你登上皇位,在邊境護衛大晉山河,若不是霍遠思這個無恥小人,衛公何至於落得如此之下場。”

永隆帝圓睜雙目,沒想到,太子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到衛楚嵐這個本該是禁忌的名字。

十九年來,從來沒人敢再他麵前提到這個名字。

“你給朕住口。”永隆帝站了起來,一把掀翻案桌上的東西。

永隆帝指著太子,冷聲喊道:“你竟敢給衛楚嵐叫冤,可見你是早已沒將我這個皇父放在眼中。衛楚嵐他謀反乃是鐵證如山,朕沒有殺錯他,朕沒有殺錯,沒有殺錯。”

在提到衛楚嵐時,永隆帝顯得格外激動。

甚至不惜連用三句沒殺錯,來替自己辯駁。

可見衛楚嵐早已經成了他心中刺,日積月累,早已與血肉長成一片。

提不得,拔不得。

沈絳聽到此處,豁然開朗之際,也不由佩服至極。

三皇子果然是料事如神。

果然,衛楚嵐才是聯係著太子、何崇先、候閔還有張儉的紐帶。

候閔和張儉一心想要的是替衛楚嵐翻案,所以他們選中了太子。

哪怕是以百姓之命,陷害端王,冒天下之大不韙,他們也在所不惜。

霍遠思站起身,朝太子道:“殿下既是要清君側,那便用老臣這顆腦袋,換這山河無恙。”

眼看著太子來勢洶洶,今日端王一派落了下乘。

畢竟誰都沒想到,太子居然喪心病狂到,要在太後的千秋宴上動手。

此刻,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跑了進來,竟是傅柏林。

他跪在地上,朗聲道:“皇上,指揮同知袁乘以下作亂,殺害指揮使尹晉大人,尹大人以身殉國。”

錦衣衛指揮使居然被殺了。

大殿內再一次嘩然,眾人看向太子。

如今皇上身邊隻有錦衣衛保護,誰知錦衣衛指揮使卻在這時候被殺,難道這天下真的要換主了?

“兒臣請父皇,立即下令,誅殺端王、英國公霍遠思,撥亂反正,還天下清明。”

太子掀起袍子,霍然跪在皇上麵前。

事到如今,太子就是要皇帝親自下令,誅殺端王。

端王一死,朝中再無人與他抗衡,他便立即逼迫皇帝退位,他登基為帝。

永隆帝望著他,竟不敢相信,堂堂帝王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逼至如此絕境。

宮門口傳來的喊殺聲,隱隱傳至大殿。

方才還金碧輝煌的殿閣高堂,此時壓抑的幾乎絕望。

沈絳一直冷眼望著前方,她周圍坐著的皆是貴女,有些膽小的已經以袖掩麵,小聲哭了起來。

坐在沈絳身側的沈殊音也是渾身顫抖,沒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會不害怕。

反而是沈絳,輕拍沈殊音的手掌,輕聲一笑:“大姐姐,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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