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廟(2 / 2)

老太太直盯盯地看著他,嚴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今日處事偏心,不過就是與外男處了幾個時辰,人陳世文也是一表人才讓他娶了就是了。但是大房還咄咄逼人,把周氏打了,讓她下跪磕頭還不算,還讓我將她送去家廟,斷那周氏後路?”

“兒子不敢,”三老爺深深地低下了頭,喃喃道“隻是兒子與周氏是少年夫妻,十幾年來她侍奉兒子儘心儘力,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番她定是會改過的!母親,母親您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不,不如就在家裡收拾間佛堂出來,讓她日日去念幾遍經?”

橋姨娘悲戚一聲。

“老三啊,這麼些年,你還真是被那周氏給禍害了,”老太太緩緩轉動著手裡的佛珠,語氣也平淡。

“當年我就不應該應下這門婚事,果然賤妾教養出來的就沒幾個好的,這些年把著你後院不放也就罷了,左右你們三房和和睦睦的我這個做母親的也隻有歡喜的。”

“隻是這個眼光啊,老三,她瞎你也瞎了不成?!”

老太太語氣漸漸嚴厲,“自你大哥病去後,你大嫂也守寡十年了,這十年風平浪靜你們怕是忘了她是誰?她爹是曾老太爺!當年和你爹同科會試,上賜同進士出身。”

“這麼些年一直在皇城底下當差,曾大老爺和曾二老爺那也是有出息的,都是舉人老爺!”

“這麼多年了,每到過年的時候曾家老太太就打發人來給我送年禮,給我請安,你以為真的是給我這個老太婆請安的嗎?!”

怒極了的老太太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盞就衝著三老爺扔過去,啪嗒一聲響茶水四濺,臉上濺到了茶葉的三老爺不敢擦,跪倒在地惶恐道“母親息怒,母親息怒……”

“息怒?我何怒之有?如今是陳文博在怒!你大嫂在怒!曾家在怒!曾家滿門一個官老爺兩個舉人在怒!你劉三老爺一介白身,何德何能讓他們息怒?!”

“那周氏是不是覺得她兄長是個舉人如今到處做知縣是個人物了?又給劉家生兒育兒有大功,生了兩個兒子就是這妯娌裡頭的獨一份,就能不把寡嫂放在眼裡了?!”

“覺得大房是孤兒寡母柔弱可欺?自己不想要的婚事就想強塞給大房?!”老太太一雙厲眼看得三老爺頭也不敢抬,憤怒的話語在他耳邊回響。

“那毒婦不想媛姐兒嫁給陳文博為何不明說?難不成我還能壓著他們洞房?!為何要做出此等丟人現眼敗壞門風之事?!”

“陳家的婚事有哪不好?!過上年媛姐兒就是妥妥的官夫人!周家的婚事又好在何處?!那周二少爺讀書不及陳文博,機靈也不如陳文博,為人處世更不如陳文博,那就是個書呆子!”

“一輩子考不上舉人的秀才還少嗎?!”

狠狠地踩了周家後,老太太緩了口氣,冷笑,“周二太太還獅子大開口要六千兩陪嫁,你們是想要把整個三房都搬到周家嗎?!還是說周氏今天的這個事,三老爺你也知道?!”

“老太太、太太、姑娘……”橋姨娘也跪倒在地,跪行著爬到老太太跟前,哭道“三老爺隻是一時糊塗了,都是那周氏蒙蔽了他,您看在他向來孝順的份上就饒他這一回吧,快,三老爺你快給老太太賠不是……”

三老爺也哭著喊母親,諾諾說不出話來。

“老三啊,”老太太也抹了一把淚道“她們母女今日一個陷害了陳文博和真姐兒,一個與周二少爺有了肌膚之親,這都是要沉塘的大罪啊!這並不是賠不是就能了的!”

“如此無德不賢的婦人,若不是看在兩個孩子還小的份上,我就讓你寫休書了,如今幾家網開一麵,隻讓她在家廟待上三年,也就罷了。”

緩了緩,又道“我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對外就說她自願去家廟為我祈福,過個一年半載的你大嫂氣消了,或者等她帶著真姐兒去了京城就讓周氏回來。”

“大嫂要帶真姐兒去京城?”三老爺愣住了,小聲問道“那和陳家的親事?”

“還能如何?”老太太目中含淚,“你大嫂不願意,陳文博也不願意,我這老婆子還能強迫不成?”

“隻能說我們劉家沒有這個福分呐,原本打算的成親後讓你們家老大拜他為師早日考個秀才的,遠哥兒他們還沒長大,叔叔輩的就數他們兩兄弟有慧根,如今這事也算是黃了。”

“想當年他還在咱們家族學的時候,教人便很有一手,付家那三郎就是跟著他做了幾年同窗這才考上秀才的,每回陳文博從省城回來他都要上門去討教,果不其然下一科就中了,比那周二郎的名頭還要高呢。”

“罷了,福分這事強求不得,就這樣吧,對了,你剛剛說周氏回去就病倒了?”

“是是是,”三老爺道“大夫說受到了驚嚇,開了安神的方子。”

老太太歎氣,“她罪不至死,就等她好了再去吧,這些日子就不要讓她出來了,免得你大嫂見到了生氣。”

……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劉玉蓉恍然大悟,咬牙道“二姐姐真真可恨,她雖然沒參與此事,但就如妹妹所說,她既不同意這門婚事,直說就是了,隻要她鼓起氣來說了,祖母總是要考慮的,沒準就會換另一個人。”

哪怕沒換人也會讓人盯緊了她,多半會換的,因為將來兩個孩子還得在繼室手底下討生活呢,冒不起這個險。

劉玉真給自己倒了杯溫茶喝著,苦笑道“周氏覺得,我們大房孤兒寡母的,能得這樣一門好親事是她老人家在積善行德了。”

“二姐姐嘛,她雖然不知道,但她的生母對我做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兩個的姐妹情分自那日起便斷了,日後就是麵子情罷了。”

姐妹情誼終究是沒有辦法回到從前了,若二姐姐遇到了難處,她抬手能幫的也就幫了,但若想她儘心儘力卻是不成了,畢竟心裡麵的坎過不去。

“恐怕三嬸還有彆的緣由,”劉玉蓉看著她,猶豫著說道。

“還能有什麼緣由?”劉玉真今天說了許多話,口乾得不行,又倒了一杯茶。

“你知不知道,”劉玉蓉欲言又止,“之前周家二老爺和咱們家提起,想聘了你做兒媳婦?”

“咳咳咳……”措手不及的劉玉真被嗆得不行,眼淚都出來了,“你,你說什麼?!”

劉玉蓉說完還有些後悔,但看她這模樣頓時挺直了腰杆,解釋道“我說的可是真話!是周二老爺親自與我爹說的!”

“大概是一年前吧,那一天天氣晴朗,我悄悄的去了外院書房想讓爹爹帶我出去玩,然後就聽到了此事,周二老爺欲聘你做兒媳婦。”

“唔,”劉玉蓉仔細想著,“好像是瞧上了你外祖家,你外祖不是考中了進士嘛,咱們這裡近百年沒有人考中進士了,所以,總之就是想著將來去京城拜名師進國子監!”

“真的!”劉玉蓉強調道“不過被拒絕了,爹爹說你的婚事已定,不會嫁在此地。”

“後來我回來告訴了姨娘,姨娘說這事我不用管,閉緊了嘴巴。若是周家有意自會想了法兒再提,若是無意告訴了你反而徒增煩惱,若是你因此對周家表哥起了心思,那我就萬死不能贖了。”

“現在想著,沒準當時三嬸選了你,還有這裡頭的緣故。反正不管有沒有吧,你如今知道了這事總是好的。”

劉玉真的咳嗽聲漸漸止住,又給自己倒了兩杯茶喝下才緩過神來,苦笑道“這都是什麼事啊,周家表哥,我雖喊一聲周家表哥可都是跟著二姐姐喊的,我們就沒見過幾麵。”

這世人極重姻親,親戚之間都是跟著姐妹叫表哥表姐的,所以周家二郎雖然和大房、二房沒有親戚關係,但他是劉玉媛的表哥,那就也是劉玉蓉、劉玉真的表哥。

“可不是,”劉玉蓉心有戚戚,“三嬸的心也太小了,怪不得二姐姐的心眼兒也小,聽說她嫁到周家以後威風得緊,把夫婿身邊的通房們都打發了乾淨。”

“上個月還讓人打了一個侍候二姐夫長大的大丫鬟,如今周二太太很不待見她,天天給她臉色看,還派了心腹跟著她。諾,就是今天她身後那粉色衣裳的,氣派得很。”

“求仁得仁罷了。”路是她自己選的,怪不了誰,劉玉真不想再說她了。轉而和劉玉蓉又商量起開鋪子的事情。

除了回去後就打發人給她送圖樣之外,兩人還約定了隔一兩月對一次賬,分一次銀子。劉玉真不能自己去府城,但是劉玉蓉可以回劉府來,她雖然嫁到了府城,但不是長子媳婦不需要跟著婆婆管家,所以每年年節、父母壽辰等都可以回到縣裡來。

一年約有四五次,如此也夠了。:,,,